“国师当年创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它能有效,左右不过是维持两三年好光景罢了,然后给一群人有了插手的空间,好歹几方竞价,让工人们切切实实得到了实惠。”
“但要想实现我们的要求,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要告诉他们的处境,教他们如何解救自己……”
……
南京。
徐阶召开了一场会议,由江南所有工业产业链的老板参加,包括负责经营的厂长们。
知晓未来的历史,徐阶自然明白在工业化的当今,最需要注意的是什么,他绝对不能让工人们联合起来,也不能让朝廷取得他们的信任。
所以徐阶要在工会上着重运作。
“既要主持公平,又要频繁出工贼,既要给希望,又要击破希望,反复拉扯,疲其心志,总之不能让他们的力量汇聚起来。”
“要避免社会横切,让他们分属同一阵营。”
“所以需要有竖切的手段,让他们分得更散。”
“大明还可以更加公平,例如,纳妾就是对女性权利的最大侮辱,我们应当推行一夫一妻制度,歌颂爱情的伟大和纯真。”
“要告诉他们,男女是平等的,让女性走出来,不要拘束在家里,也进入到工厂当中。”
“大机器在纺织业上的冲击是巨大的。”
“先让广大妇女因为男耕女织崩溃而失业,因为大机器生产必然导致纺织就业减少,先让女性失去经济地位,不要急着扩张就业岗位,一边用小部分高工资拉拢,一边是普遍的无就业无收入。”
“再提倡女性平等,改变女性观念……”
在这一场会议中,徐阶讲了很多,几乎是手把手的交大家应该怎么“吃人”,怎么更好的控制这个时代,怎么将矛盾转移。
各路资本对于徐阶的手段再次钦佩到五体投地。
但徐阶却明白。
一切的手段都是为了遮掩獠牙,伴随着工业化的进程,资本密集的加速,他所维系的公平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且必然会愈发增大。
这必然是要被朝廷所攻击的。
徐阶需要在民众醒悟之前,拿到足够的力量。
会议演讲结束,陆续离场,许栋跟着徐阶身边,说道:“朝廷已经动手了,他们掌握着名分,可以派官员来夺取地方治权。”
“再有青阳党,有那些变法者的支持。”
“我们势力范围内的诸境不宁,可以说就在眼前了。”
“朝廷逼迫如此之盛,我们是不是该还击了?”
徐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问道:“如何还击?”
许栋表示:“南京的议会不是已经公开了吗?以议会的名义,召开科举,正式将南北官员调任做切割,为独立做准备。”
徐阶点了点头。
他平淡无比,只是在路过某个瓶的时候,直接抓住,一把砸在许栋的头上,眼神冰冷无比的看着许栋说道:“你说……独立?”
许栋被砸得有点懵,他从未想过徐阶会直接跟他动手什么的。
徐阶根本没打算等许栋的回答,看着头上还有渣滓留着血液的许栋,徐阶说道:“我没指望你们能够像张执象他们帮嘉靖一样帮我,也没指望能有张居正那样的人才。”
“但你们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要明白这场战争能够维持下去的根本是什么。”
“不是你们那些工厂,不是江南的财富存量,不是东林讲武堂,不是几十万新军。”
“而是战火没有烧到百姓头上。”
“人们看到的是制度之争,是理念之争,是比的谁更有利!”
“独立?”
“你独立一个试试?!”
他好不容易搭起的伪装,竟然有人想一把扯掉,指望南北分裂后,江南独立成新的国家来对抗大明,根本就没有想过民心是如何想的。
南京立了这么久的“公平”形象一旦崩塌,法理直接就消失了。
真以为老百姓会愿意打仗?
真以为他们投入了沉没成本,就会到底抗拒田亩归公?
许栋捂着头,也脸色铁青的说道:“不然如何,处处顾忌名分,可偏生又没有名分,被朝廷一点点蚕食不成?”
“辽东丢了,倭乱的战场被限定,再无扩张的可能。”
“正面战场我们练新军,到时候兵练好了,一旨圣令,新军还要解散不成?”
徐阶知道许栋他们这些人急躁的原因是什么,压根就不是几个进士调到南方为官,而是朝廷在实施金本位后的“金融风暴”,导致他们各家财富极大缩水,进而已经坐不住了。
他们不是要摆脱名分的控制。
而是迫切的需要一个金融避风港,需要一个足够体量的政体,来发行货币,为他们的财富保值……
不,不仅仅是保值。
是他们看到了货币霸权带来的巨大收益,金融杠杆的数倍、数十倍放大,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所以已经“杀红了眼”,顾不得其他了。
许栋只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代表,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而已……
徐阶动手,则表示想都别这么想,南京只要敢宣布独立,败亡速度就会快到想象不到,哪怕五十万新军练出来了,也根本无济于事。
半壁江山,分庭抗礼?
做梦呢,能坚持三个月不被踏破南京城,那就算烧高香了。
徐阶扯了扯领口,觉得有些热。
他其实根本不在意南京的胜败,自夷州之战后,白蛇从雷峰塔下跑出来,他就完全降临了,没有直接动手,无非是没有把握稳赢罢了。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拖到大暑之世结束。
他就不可能输了。
但张执象他们定然不会等他拖延到那个时候,决战会在大暑之世当中,徐阶自信带着江南不说胜过京师,至少可以让工业极大发展。
他的力量也将不可同日而语。
可问题是……
资本家自然不是铁桶一块,反而矛盾重重,既然私利为先,那么每一个个体的利益都是如同刺猬一样,有冲突的,不可能抱紧取暖。
“我不管你们有多饥渴,现在必须按我的步骤来。”
“先收起獠牙,忍着。”
“如若忍不住,那不用等张执象来变法,我就先要了你们的命。”
资本密集嘛,谁说就一定要向下转移代价的?
你们……可别搞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