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目标就是成为像朱疆这样被人唾弃又无可奈何的人!
新的一天到来了。
《番号》近两个月来在全国掀起的几乎地毯式的宣传轰炸,早已吸引了诸多关注,只是昨天首播的《番号》的剧情,讨论者寥寥,但是对于京城卫视极为猖獗的广告中间插播电视剧的行径,经过一夜的发酵,早已沸反盈天。
而且批评者不单单各大网络平台,还包括各大传统媒体。
愿意掏大钱打广告的商家就那么些,有人吃肉,有人喝汤,大家都能接受,可是若是有人要是想连锅带碗都给抱走,那就是坏了规矩。
“破坏行业生态,影响了人民群众对于整个电视行业的观感和生活的幸福指数,简直行业之耻!”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明目张胆突破61号规定,京城台财大气粗的拿下了徐容的新作,但却不能以此欺骗观众的感情但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朱疆到了领导办公室外,先是咳嗽了两声,才伸手敲门:“笃笃笃。”
“进来。”
办公室坐着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此时刚放下电话,看到朱疆推门进来,“嘭”地一下拍在桌面上:“瞧瞧你做的好事儿,上头都已经把电话打到我这了,批评咱们严重破坏了电视剧行业的生态,做了个不好的榜样,这件事儿,朱疆你要负有首要责任。”
朱疆张了张嘴:“我以为”
小个子中年一听他的“我以为”,再想想刚才上头把自己骂的跟三孙子似的情形,火气蹭蹭蹭的往上直窜:“伱以为什么,朱疆,我的朱大主任,咱们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地方台,咱们是京城台,我一直跟你强调,做事要有规矩,不要冒进不要冒进,你耳朵是长屁股上了是吧?”
“领导,我不是.”
“不是什么?”中年“唰”的一下将电话推到了朱疆跟前,“你不服气,来,你来,你去给上头解释。”
朱疆人愣在了当场,他立了泼天大功,刚进门没说嘉奖,却劈头盖脸迎来了一顿狠批,心里不免窝火。
见领导的气稍微消了点,朱疆才道:“领导,能不能先让我说句话?”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番号》的首播收视率37%,收视份额45%!”
小个中年听了,愣愣地跟朱疆对视了好一会儿,脸上乍然间溢满沟沟壑壑般的笑纹,看着朱疆,轻轻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小朱啊,你跟着我好几年了,也了解,我这个人就是脾气急,其实是对事不对人,况且,我批评你也是因为你是我的人,你想想,刘乾坤我说过他半句没有?”
没等朱疆回答,他自话自说道:“没有,我为什么批评你呢,是怕你走了弯路,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顿了顿,他才将视线转到朱疆递过来的a4纸上,接过了,伸手弹了弹,道:“你主导的采购《番号》的这个事儿,我要给你记一大功。”
“领导你这么说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眼光啊,都是您领导有方,没有您,其实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拿《番号》的独播权。”朱疆见小个中年神情愈发的柔和,扫了一眼刚才被对方拍的桌面,“那关于广告的争议?”
小个中年叹了口气,道:“技术上的问题,毕竟在所难免,不过还是要批评教育,咱们是不是地方台,工作不能出丝毫的差错,要为全国的人民负责。”
朱疆笑了,此时,他又想起一件事来,趁机说道:“领导,我还有件事要跟您汇报,就是您看您最近两天有时间没,我想把徐容约出来,谈谈预购《北平无战事》的事儿。”
小个中年沉吟了会儿,道:“你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不过,你先去探探他的口风,我听说,这个片子的投资可不是《番号》能比,一个亿想拿下独播权,可能性不大。”
“那领导,您觉得多少合适?”
“小朱,不要事事都来问我,你要先去做市场调研,看看观众的口味,我给你说的再多,那也是咱们来拍脑门不是?”
朱疆脸上笑着,口中连声说是,心里却问候起了对方八辈祖宗,特么的推卸责任时跟撒丫子的兔子似的,到了抢功,上的比野狗还泼。
“好,我这就去落实。”
徐容接到朱疆的电话时,犹豫了下,《毒战》再有两天就要开机,他其实不想在分心杂事。
但最终,他仍应下了邀约,因为通过整理人艺前辈的材料,他发现大多数前辈都提出一个类似的建议,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朱疆虽然长的浓眉大眼,面容方正,但是从过去的了解,他知道,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玩意,但是他仍没拒绝。
因为他的身边,像朱疆这么充满矛盾的人不多,能力很强、眼光独到,但是身上又有很多他不太喜欢的点。
而且打交道不是观察,因为人没到情绪放松的情况下,不会展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晚上。
“接下来,请允许我一首《黄河大合唱》,献给我敬爱的老弟徐容徐主任。”
京城郊区的一处会所当中,朱疆脸色晕红,一手举着高脚杯,一手举着话筒高声说道。
在房间内七零八落的位置,徐容、罗力平、刘疆、徐记周以及和朱疆一同前来的两个中年,身边各坐着个身材妖娆曲线婀娜的女伴。
只不过相比较于其他人旁边的女孩,徐容身边的珂蓝,长筒衬衣、长筒牛仔裤的打扮,简直落后了数个时代。
跟朱疆同来的一个胖乎乎的中年正拉着身旁女孩的手聊天,听到朱疆的话,转过头道:“老朱,你今儿应该唱好日子,黄河大合唱不应景不应景。”
“哈哈哈。”
朱疆将视线转向徐容,道:“徐老弟,这个问题,麻烦你给老刘解答解答你和这首歌的渊源啦。”
徐容知道朱疆这是成心考自己,笑着道:“其实也说不上有太大的渊源,八一三事变的那天晚上,上海大夏大学的几个学生听到日本侵略者轰隆隆的炮声,按捺不住,于是一个叫做冼星海的青年,拉着一个名叫田冲的青年跑到了苏州河边,望着对岸冲天的火光,他们满腔怒火,决心投入到抗日救亡的运动中。”
“没过两天,田冲就参加了光未然担任队长的抗敌演剧三队,随队穿过敌人的封锁线度黄河,在黄河渡船上,这群热血青年,第一次听到高亢苍劲的艄公号子,第一次看到古铜色赤臂、白发的船夫架着一叶扁舟与惊涛骇浪搏斗,第一次体验到与艰难险阻奋力搏斗胜利后的欢唱,由此,光未然一蹴而就写成了长诗《黄河吟》,抵达根据地之后,又邀请老朋友冼星海作曲,田冲独唱,于是《黄河大合唱》应运而生。”
徐容见几人愣愣地瞧着自己,道:“田冲老师是我们人艺最早的一批成员之一,也是建院以来最有个性的演员之一,还担任过我们艺委会的副主任,朱哥说的渊源,大概就是这个吧。”
罗力平听完了,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样,竖了个大拇指,道:“朱主任这个提议好,这个提议好。”
徐记周坐在一边,他是编剧出身,自诩是个文化人,可是今天,他才发现论博学程度,自己似乎还不及演员的徐容,同样脸色微红地附和道:“确实应景,确实应景。”
刘疆呵呵笑着,瞥了罗力平一眼,一方面,他心里暗暗鄙视朱疆这家伙简直把拍马屁拍出了新境界,另一方面,却是忽地想起不知道打哪听过的一句话:演员拼到最后,拼的其实是文化底蕴和阅历。
珂蓝望着徐容,在讶然的同时,脸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风在吼,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河西山冈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