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公司的反应很快,首先自然是抬高童自容的地位,其次把落脚放在童自容配音演员的身份上。
但是徐容没料到这件事儿还能撤出萝卜带出泥来。
在他再次抵达魔都的第二天,正在跟童自容练习气息的时候,靳芳芳突然打来了一个电话。
“有人托人打招呼过来,不让你跟童自容有太多交集。”
“为什么?”
“人家没说为什么,就是希望你能给个面子。”靳芳芳顿了顿,解释道,“为了避免你们学校那边误会,我不是让媒体澄清了嘛,可是你跟他学配音,就像电视剧里边先把丘处机说的多厉害,完了跟五绝一个照面就被ko了,童自容的地位自然也就上去啦。”
“这很容易理解,传统思维嘛,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有问题的人,能力比不过人家,但只要通过其他手段把人按的死死的,就没人能争第一了。”
徐容接电话的时候,并没有离开练习室,童自容隐约听到了些什么,脸色同样变得不大好看,等徐容挂了电话,他沉默了会儿,问道:“我给你添麻烦了吧?”
徐容笑了下,道:“没有,童老师你先歇会儿,我再打个电话。”
“哎,董事长,是我,小徐。”
“是这样,我不是跟童自容老师学配音吗,他有个老对头,托人过来,不让我学,您看?”
“噢,你等一下啊,我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刘燕名并未挂断电话,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小徐,还在不在?”
“在呢,董事长。”
“你安心学你的,我还以为谁呢,手伸那么长,他还没那个脸,他要是敢搞幺蛾子,你就往死里怼他,出了事儿我给你平。”
“好咧,谢谢董事长啦。”
徐容把电话挂了,笑着摊了摊手道:“童老师放心,都是小事儿,您可得好好保养身子了,我估计等我跟您学完,您的工作量可能会一下增加很多。”
童自容脸上第一次的,现出相当多的纹溜,又过了好半晌,嘴唇嗫喏了好几次,才只重重地说了句:“谢谢。”
徐容见童自容情绪不太稳定,拉了两把椅子,跟童自容对面坐了,问道:“童老师,以前他针对你,你为什么不闹啊?闹到媒体,让大家都看看。”
童自容叹了口气,拍着大腿道:“怎么闹?人家都是按规矩、按传统办事儿,可是你也应该明白,就是按规矩办事儿,才是要人命啊,比如说分房子吧,你总得排队吧,可我排了几十年,也没排上,一问,人家就说有指标、有考核什么的,反正每次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派活呢,到了我这,就得要按传统培养年轻人,我能怎么说?”
“自打我退了休,也有不少人联系过我,请我去配音,跟刚才你的情况差不多,他们也会打招呼,人品正的,最后还能落到我头上,人品不正的,就没音儿了,这样的,又占大多数。”
“不是我不想争个公道。”童自容见徐容面露疑惑,解释道,“先前也有媒体为我抱过不平,结果闹的太大了,上边的领导为了大局,找我谈话,就一句话,什么也不能说。”
“我也清楚,上面是考虑厂子里本身效益就不好,再折腾折腾,直接关门了了。”
徐容笑着道:“那都是过去了,您老我估摸着,要焕发事业第二春了,你看现在外边都怎么说你,配音界的泰山北斗。”
童自容脸上露出一抹自得之色,道:“泰山北斗谈不上,但我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徐容脸上的笑僵在脸上,心道您老回头要还这么说话,保不齐还得凉。
他斟酌了下,道:“童老师,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童自容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爱人、儿子、女儿,以前也老劝我,可我就这个脾气,改不了,也不想改。”
这是两人开始接触以来聊得最深的一次,徐容想起那天去童自容家所见的情形,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童老师,沉默是金,你说专业的时候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其他的,咱们不评论不就是啦?!”
童自容想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道:“我尽量吧,主要是什么吧,看见不顺眼的事儿,就忍不住。”
徐容这下不能劝了,因为他也明白,他的价值观是不对的,童自容的才是正确的,可处在这么个人情社会当中,正确的未必是合适的。
好听的话,哪怕再没道理,人也愿意听。
难听的,哪怕逻辑再缜密、条理再清晰,听了也觉得刺耳,而不免动怒。
人活的就是一张脸,以童自容的性子,又总难免让人丢脸。
比如他自己,看网上网友的恶意的评论:我看了多少年多少年的剧,演的什么玩意,把我家的狗栓到镜头前,也比这强.之类的进行批评时也难免心中不快。
一开始他还有点疑惑,可是后来看到李雪建、陈保国也被人这么喷,他更加疑惑了,难不成国内的表演体系发展过程中出现了根本性问题?
直到看到网上不少人夸邓莉君“绝对近现代第一词人,徐智摩也要甘拜下风之类的评价,毕竟他写不出《独上西楼》那样的唯美歌词”后,徐容彻底明白了。
这些评论总是习惯于先把资历亮出来,以表明自己的倚仗,其实呢,正是这句话,暴露了评论之人内心的空虚,因为他们的认知就是了解的那些,超出了认知,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不对的。
看的书越多,才发现自己了解的越少,同理,看的书越少,才能深刻明确地意识到自己懂的真多。
可是纵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每每看到这样的评论,还是免不了心烦。
就像童自容的直言不讳的批评,哪怕人明知道他水平很高,可听了就是心烦。
不过经媒体这么一阵子报道,想来童自容的日子接下来会好过许多,至少物质上,不会太过匮乏。
他转而把问题转到技巧上,问道:“童老师,前两天您给我示范的时候,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就是您怎么含蓄地表达那种克制而又心潮澎湃的情绪的?”
童自容摇了摇头,道:“你看你,又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徐容笑着挠了挠头。
“这个问题,我以前同样问过邱老师,就是邱月峰老师,你知道邱老师怎么说的吗?”
徐容眼睛恨不得放光,灼灼地问道:“邱老,怎么说的?”
童自容仿佛陷入了回忆,道:“当时邱老师的原话是:首先,你得心中有事儿,不能脑袋空空地站在麦克风前。我当时其实不太明白,后来琢磨出来了,内心的情感抒发,比单纯的宣泄更能打动人,这句话,你得仔细去琢磨,什么时候琢磨透了,你就成啦。”
徐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表演也讲究这个啊,可是情感抒发和宣泄,它的分界线没那么好把握的。
见徐容面露难色,童自容站了起来,道:“你别想那么远,咱们继续练气息技巧,等这块练完了,咱爷俩配上几场,你就明白了。”
“好咧。”
在长达半个月的基础技巧练习之后,徐容在正式开始配音之前,跟童自容请了个假。
他得去小张同学那一趟。
他的打算是,一早过去,晚上就回来。
小张同学的家是单位家属院,在小区门口,一见面,徐容本以为小张同学会跟往常似的,一把扑到自己怀里。
结果未成想,他伸手的当口,小张同学极为警惕地退开了两步,压着嗓子指了指院里,道:“徐老师,好多人看着呢。”
“哪有.”徐容的半截话噎在了嗓子眼,因为他发现小区几个单元楼门口乌压压站的都是人,跟赶集似的。
单元楼的窗户上,不知什么时候探出了一个个头发或长或短的脑袋。
小张同学接过他提的礼盒,仰着下巴,细声细语地道:“徐老师,等没人了咱们再亲哦。”
徐容笑着点了点头,反正时间还早着。
可是等他拎着礼物,跟小张同学进了门,望着满屋子笑呵呵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在房间里乱窜的几个孩子,整个人都懵了,他只感觉自己好似个动物园里的猴子。
你们东北冬天都这么闲的吗?
张叔叔极为热情把他扯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跟或站或坐的一众亲戚邻居介绍道:“徐容,准女婿,大明星,怎么样,今儿总算见着真人了吧!”
“这是你大姨,这是二舅.”
徐容第一次经这么大的阵仗,另外一位主角,小张同学脸色红彤彤的,早上家里的亲戚全往家里赶时,她也被吓到了。
临到半下午,徐容才跟小张同学有了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小张同学的房间里,徐容拿出了一早就准备的礼物,道:“来,给你买的礼物。”
“什么呀?”
“哇,徐老师你太棒啦。”当小张同学看着盒子里的金吊坠,眼睛不自禁地眯缝了起来,可是随后的,她又认真地道,“徐老师,以后不要买这么贵的啦。”
“徐老.呜呜呜。”
“笃笃笃。”
“小徐啊,你快出来看看,哎呀这个雪,下的可真大。”王阿姨似乎一直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只亲了不到三秒钟,她的声音立刻在门外响起。
徐容跟做贼似的忙跟小张同学分开了,他真怕王阿姨下一刻就推门进来。
并且迅速调整了状态,开了门,脸色如常地问道:“王阿姨,怎么了?”
王阿姨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同样脸色如常地道:“雪瞧着要下大,今天别走啦,就住这吧。”
临末了,王阿姨又补充道:“房间够。”
徐容干笑了一声,点点头,她总觉得王阿姨最后加的那句意有所指。
临到晚上,一边喝着酒,张叔叔一边道:“小徐啊,我听说你们演员都很忙?”
徐容点点头,道:“差不多吧,一年到头,基本上大半年都呆在剧组,或者在外边跑。”
张叔叔看了一眼小张同学,道:“我跟你阿姨商量了,是这样,回头等毕业了,让蕊蕊想办法留校,这样你们也不用老是长期两地分隔。”
徐容摇了摇头,道:“小张是想当电影明星的,没必要因为这个勉强。”
“我可以考研的。”小张同学信誓旦旦地道,“而且留校也可以拍电影啊,就像黄老师那样。”
王阿姨瞪了她一眼,道:“你可拉倒吧,就你那脑子,能考上大学我跟你爸就谢天谢地了。”
“嗯?”小张同学疑惑地看着爸妈,“你们不是总说我打小就聪明?”
“咳咳。”
三人诡异地对视了一眼,张叔叔干咳了两声,端起了杯子,道:“小徐,来,咱爷俩走一个。”
走着走着,徐容又喝多了,关键是他也没感觉怎么喝,可能是度数太高,几乎还没什么感觉,人就麻了一大半。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鼻尖有点痒,再睁开眼,只见小张同学正趴在床头,两颗虎愣愣的大眼睛近在咫尺地盯着自己瞧,发梢刺挠着他的脸颊。
“哎呀我的妈耶。”小张同学猛地立起了身子,耳根微微泛着红润,“徐老师你醒啦?”
徐容扫了一眼窗外,天光大亮,问道:“我睡了一夜?还有,你刚才趴我脸上干嘛?”
小张同学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问题,将两双还未拆包装的袜子往他跟前一拍,抢着道:“徐老师,你的那双袜子破了个洞,我刚刚去给你买的新的。”
说罢,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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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