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尖叫声中,一个带着金丝眼镜,手上金表耀眼的年轻记者,连滚带爬的跑出了灌木丛,脖子上挂着的便携相机死命摇晃。他居然幸运的没有被子弹命中。
“别开枪,别开枪,我是记者,不是坏人,不是坏人!”
沈义民。
之前在水西棚户片,血婴案时被吴青逮到过,言辞凿凿的“为国民之耳目,作共和之喉舌”,和之后圆滑的转变,让吴青记忆犹新。
还有后续。
据说这名沈大记者,纵使没有证据,当时被吴青放回去后,依然撰写了一篇新闻稿,但是被启明报社的总编辑打了回去。
原因很简单,余江的多家报社,都有天柱观的注资。
启明报社总编辑的呈文,也让吴青知道了这名记者,何故这么头铁,他是北方冀省一个大商号的继承人,不愿受家族束缚,才跑到了余江干记者,但家里一直没断了对他的资助。
很符合吴青一开始对沈义民的判断。生活优渥的年轻人。
所以他现在在这里做什么,也就很好解释了。自己的胶卷被没收,稿子被压,就贼心不死。
吴青这回懒得自己动,下令道,“带回去关几天。先收了他的胶卷和相机,嗯,小心他拿备用胶卷替换仓盒里的。搜身,全收掉。”
或许是有上次的经历,惊慌失措的沈义民这回没有多做辩解。
常英接着下令,“这里先不要管了,通知技术科的人来料理,我们尽快出发,先去找军部的人,涉及明照法会,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明照法会之前收拢土匪。
“然后找到巡警厅,让他们一起出动人手,广撒网,去查,为什么信客手上的诡物,会变成钞票。”
被吴青搀扶着的施大海扭头和吴青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底叹了口气,施大海抢先说道,
“我可能知道。”
接着将先前大街上的抢劫案,叙述了一遍。
之前和施大海一队的二级盐警,和吴青一队的曾阔,这两人都死了,只有他们四个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却又没在公共会话中通报。
将劫匪放走,实诚的说,施大海和吴青都是留了私心的。
但现在如果【积病阂】真落在了云波/张仔七手上,一个不慎,先死的就是他们两个,普通人对于诡物,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听完,常英眉头皱成了井字形,狠狠剜了施大海一眼,“先做事,镇守使公署和巡警厅全部去打招呼,让他们出人手。”
等常英走出去几步,施大海低声对扶住他的吴青说道,
“不是白帮你挡刀的,你现在欠我两次了。”
吴青眸子深沉,没说话。
…………
幽静的山林里。
深青到发黑的树干包围中。
施大海的结拜兄弟云波和他临时组建的小团队,垂头丧气。
出于一种混迹江湖多年而产生的警惕性,他们没有选择去揭开手提箱里那石板上贴着的黄符纸。
【积病阂】安安静静躺在手提箱里。
但怎么看这个石板都不像是能值一万二的样子。
“现在怎么办?”
有人问他。
云波想了想,也是无奈的出了主意,“还能怎么办?想想法子脱身,然后把这玩意拿夜市给人瞅瞅,看看能值多少钱。”
张仔七有些恼火的抓了抓脖子,好不容易干票大的——戳他娘啊。
围着手提箱的五个蒙面劫匪还在头疼,边上和毛毛虫一样向他们蠕动的蓝裙少女,奋力一扑。
五个人全部闪开,少女扑了个空,有一名劫匪的脸部却不小心挂在了树枝上,蒙着脸庞的黑巾挂落,露出底下一张带疤的脸。
“小婊子!”
这名疤脸劫匪恼怒的扇了少女一耳光,少女粉嫩的脸庞肉眼可见的红肿流血起来。
疤脸劫匪“卡拉”一放小机头(保险),就要毙掉这个看到他脸的少女。
少女惊恐地往后缩躲,生死一线,一个身影忽然阻挡住了疤脸劫匪黑洞洞的枪口。
疤脸劫匪质问道,
“张小子,你他妈的活腻歪了?她看到我的脸了,没听见那些大黑狗喊什么吗?这女的是金城银行总董的女儿,要是叫她活下来,咱们就等着被高额悬赏,身价暴涨吧。”
张仔七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巾,让自己的脸庞暴露在森林的幽光里,在女孩面前晃了晃,才回过身道,也不把蒙面巾重新戴上,
“喏,我是本地的,我也叫她看见了,要悬赏,也先悬赏我。”
“你他妈是不是没听懂?!”疤脸气急败坏。
“我听懂了。”张仔七一摊手,“她是金城银行总董的女儿,很值钱!而我们现在,没抢到钱!”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他们是劫匪,但不介意改换一下相邻途径,绑匪!
疤脸一愣,有点不好意思,但也羞恼张仔七对他的反抗,好在云波及时出声给台阶,
“看了一眼没关系,张仔七说的对。”
疤脸劫匪这才哼哼唧唧一声,把枪收起来。
张仔七扭头看着少女,迎着少女惊恐的目光,他也有点暗暗头疼,他想赚钱,但没想过杀人,还是个女人?
这年头,十五岁以上的女孩就可以合法成亲了,张仔七把十六岁的少女当女人,很正常。
一直叫一个女人用恐惧的目光看着,不是很好受,尤其是这个女人还蛮漂亮的,张仔七嘀咕着。
少女望着他,眼泪就淌了下来。
张仔七哪经历过这种阵仗,呲牙咧嘴想了下好一会,无奈蹲了下来,拍着胸脯保证,
“叫你知道,我张仔七是很讲道义的,既然已经决定拿你换钱,肯定会保你性命无忧,哎呀,别哭了,放心啦。”
张仔七长得刻细,比起吴青来,卖相不知道佳出几条街了,一番话说得又很诚恳。
少女心里还是害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张仔七尽可能柔和的话,再看着张仔七的脸……
日光入林,林鸟叽喳,树叶颤颤,是风动,也是心动。
她怔了好一会,才缓缓点了点头。
张仔七才舒了口气,就被同伙拍了一下肩膀,他一转头,连忙和同伙一起掏出枪,警惕的看着从森林中走出来的光头男人,
光头男人提着一个手提箱走近,面容如春风,笑容和煦,
“喂,我们两边,好像拿错箱子了,但是不要紧,我先找到你们了。”
对自己的手提箱施展了定位术法的信客,和盐警们,在找东西这一方面,不处于同一个起跑线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