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 好莱坞女导演
门口的莲灯亮起来了,事务所迎来了第七十位客人。
女人哼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曲调充满拉丁美洲风情,又像是哄小孩睡觉的童谣,节奏感很强又轻盈。
木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白衬衫深棕色背带裤,头戴夸张大帽檐的棕色皮肤女士踢着她的长筒靴晃着胯走了进来。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是在刻意模仿男性牛仔的强调,深咳一声,然后往地板上吐了口痰。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看了一眼地板上的口水,皱了下眉。
女人一只脚踩在木椅上,手肘搭在膝盖上,稍微抬了抬帽檐:“你不认识我?”
我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帽檐下女人的容貌,像是某位影星,但具体想不起来了。
“不认识。”
“詹妮弗·凯蒂(jennifer katie)。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
詹妮弗有些不爽地侧身坐上我的木桌,摘下黑色皮手套,露出涂着黑色指甲油的长指甲在我的木桌上来回敲打。
“这可不应该啊,执笔大人。怎么会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
“麻烦你把你的臀挪到椅子上去,谢谢。你妨碍到我写字了。”
“切。”
詹妮弗听到我的话,十分不满地从桌上移走她饱满的臀部,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这个木椅和她的整个形象比起来,显得有些过于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了。
“你今日找我是为了何事?”
“何事?你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执笔大人吗?还需要我动口说?”
“嗯,需要你动口说,因为我不知道。”
詹妮弗不屑地笑了一下:“传闻中的执笔大人不过如此,还不如你们中国大街上的算命师傅呢。他们不用我开口,都可以猜出我的出生年月。”
“那你现在也可以出门左转去找个算命师傅聊天,不必和我多废话。”
“这才说了几句?执笔大人这就恼火了?不应该啊,地狱官员不都很有耐心的吗?”
我面无表情地抬了一下半边眉毛:“客人尊重我,我也尊重客人。客人不尊重我,自当以逐客待之。”
詹妮弗有点恼火地踢了一下我的桌子:“当年在西好莱坞,没有一个制片人敢对我说这句话。”
“我不是制片人,我想说什么都可以。所以你打不打算告诉我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如果还让我猜的话,自己出门吧,我就不送了。”
我把羽毛笔搁着在桌上,随时准备起身送客。詹妮弗瞪着我,鼻孔气的一张一合。就在我准备起身的时候,詹妮弗态度一转,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美式微笑。
“开玩笑的,执笔先生。请您坐下,我们来好好谈谈。”
“你想谈什么?”
“我生前是演员,导演,和社会运动人士。我是12年药物摄入过量去世的,之后就来到这里了。在我去世之前,我正在拍一部关于地狱与天堂的电影,也许是正好拍到地狱的部分吧,我执着于描绘地狱的景色,心里总想着这件事情。等我丧失意识,再醒来时,就已经在一片白色碎骨头形成的沙滩上了。”
“那部电影后来怎么样了?”
“我来到地狱之后,也不知道后来那部电影到底拍成了没有。但就我离开那个剧组时的情况来看,很难,非常难。”
“具体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个体系宏大的故事,有天堂,人间,地狱。有神,有人类,有鬼怪。很多史诗级打斗的画面,重量级的演员,如果一但能拍出来,绝对是完全不一样角度的英雄史诗。我希望能做的是多样性的,从女性角度出发的英雄故事。和现在市场上那些看到的英雄电影全都不一样!”
詹妮弗对自己的作品赞不绝口,字词之间全是骄傲。
“听起来有一二三部曲,而且很贵。”
“没错,是一部大制作的电影。我们有长期的计划,大概想在5年内完成两部前传,然后根据市场反馈来决定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很多美剧也是这么制作的,根据观众的反馈来决定剧情走向,就是成本可能比你们低很多。”
“现在美剧也很贵,只要能找到靠得住的制作公司和制片人,还是可以执行的。可惜啊,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本来已经筹到可以拍摄四分之三的电影的预算,再加上我自己往里面贴一点,总是能拍出来的。然而我找错了人,找错了制作公司。”
“具体说说?”
“是哪家制作公司的名字我就不说了,在真正的地狱里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可能之后找他们报仇之类的,这又不是复仇者联盟的故事。”
我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好美式的冷笑话。”
詹妮弗看到我懂了她开的玩笑,好像放松了一些,继续往下说。
“这是个新起来的制作公司,没有很多的商业电影制作背景,之前一直都在为小型独立电影制作,这些独立电影也没进什么有名的电影节。三年了,就这么一直不温不火地运作着。公司头子和我是在某个电影节上认识的,当时我的短片获得了月最佳,公司头子问我有没有兴趣拍长片。这还用问吗?长片一直都是我的梦啊!”
詹妮弗说到这里手开始抖了起来,她摘下自己脑袋上夸张的牛仔帽,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小药瓶,从瓶中倒出两颗白色的药片。也不喝水,就这样干干地直接吞了下去。
“要点热水吗?”
詹妮弗摇了摇头,她艰难地吞咽着。我还是倒了杯常温的水放在她面前。如果有冰块的话可能会给这位美国人来一点,可惜冰块在地狱中是奢侈品。
“喝起来像马桶水,该死的。”詹妮弗喝了一大口,涮下卡在喉咙中的药片,还不忘抱怨两句。
“应该比马桶水好一点,至少没有加氯气。”
她没有理会我的笑话,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就开始写剧本,我很早之前脑子里就有这样一个故事了。史诗级的,大场面,涉及到天堂,地狱和人间。现在这个故事终于要能被搬到大荧幕上,我简直愿意为这个故事给出我所有的东西。
第一稿本子就得到了电影厂的认可,我就知道这是很棒的主意,我很兴奋。几家网上流媒体平台在我们还没有开机前就签下了展映权,我们拿到了大笔投资,所有事情都美好的不像话。你要知道拍一部电影的筹备是很复杂的,我在开机前快把我的屁股都快累掉了。一个礼拜几乎只睡了六个小时,剩下时间都在工作,回邮件,一遍遍地过细节。细节细节,全是细节。”
“然后呢?”
“本来一切都很好,他妈的,直到拍到第十天。制作公司,那个头子,突然把我叫到一边和我说我们没钱了。”
“怎么会没钱?”
“是啊,这他妈怎么可能没钱?我和他说不可能啊,我们的预算是充足的。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我们在拍完那场戏之后就草草收了组。我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我当晚给头子打电话,这个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带着钱跑了。我几乎打给了头子身边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找到头子的某个前任,他前任告诉我,头子欠了一屁股债,估计是卷了钱连夜跑去墨西哥了。”
“头子真的跑了?”
“又有人说,他拿钱去拉斯维加斯,全输了。也有人说他炒股,赔掉了底裤。说什么的都有,总之剩下的6800万美金,说没就没了。电影拍到一半,啥都没了。留下的只有我和我没有办法完成的合同。”
“这真的很让人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