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病名为爱
是的,他没有抬头,但笑容渐渐消失。他终于意识到了鸟风月可能并不是在逗他玩,而是真的。
羽弦稚生浑身一抖,从尾椎骨沿着天灵盖涌出一阵寒意。
尽管还没有往门口看,但本能地感觉到了那一道视线正放在自己身上扫视。
那道目光很平静,可越平静,就越让人感到害怕。
房间里寂静的落针可闻,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
羽弦稚生僵硬地扭动脖子,望向门口。他的脑袋上还顶着那件窄腰内衣,看起来颇为滑稽。
宫本雪子,就站在门口。
这世上最爱羽宝的人,亲眼看到了这一幕画面。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门口偷听的,但能确定的是,她是在听到两个人在被窝里玩闹的靡靡之音,才选择推开门的。
寄了,这次是真的寄了。
无论是内衣还是跟鸟风月的调情,哪一种都是雪子她不能所容忍的,今晚这buff属实是叠满了。
羽弦稚生一直觉得自己和宫本雪子是心连心的。
她痛苦,他也会感受到她心里的痛苦。
那么他感受到了。
那位美丽的女武神,此时此刻,就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眸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很复杂,让人看不懂。
“稚生,你出来。”她小声地说,接着轻轻地关上了门。
暴风雨前的海面,总是平静的。
“我去跟她解释吧,你不要去了。”鸟风月整理好睡衣,正打算穿上拖鞋,“我是你的女朋友,我说是我要求的,她会原谅我的。”
羽弦稚生把她拦住了,摇了摇头。
宫本雪子刚接受小鸟没几天,这个时候她出头,只会给她自己带来灾难。
其次,他并不是完美的人,但有一条他一直做的很好,那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
“放心吧,她舍不得打我的。”他回头给了小鸟一个放心的微笑。
但这不过是在安慰她罢了。
宫本雪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心里是最清楚的,你可以仗着她宠你爱你欺负她一万次,但只要有一次触及到了她的底线,那么你就完蛋了。
此去此行,风萧萧兮易水寒。
羽弦稚生握住门把手,鼓足了勇气,这才缓缓地推开门。
宫本雪子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低垂着头,扶着额头,从侧面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但从她佝偻疲惫的身形,还有披散杂乱的头发,微微颤抖的手指,能看的出,她对羽弦稚生非常失望。
“过来点。”宫本雪子语气冰凉。
羽弦稚生迟疑了一会儿,走到了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没有反应,他主动伸出手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说到底,他感觉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跟雪子撒娇,好好把事情说清楚,得到她的原谅后不就皆大欢喜了嘛!
最多最多了,她会冷落自己几天,然后跟从前一样。雪子是个好哄的女人,无论多么生气也抵不住他撒泼打滚的架势,她可是最疼爱自己的!
想到这里,羽弦稚生刚想要往她的怀里钻。突然,就被破风而来的一个耳光给打翻在了地上。
羽弦稚生从地上撅起来,呆呆地捂住脸颊,如同做梦般,难以置信。
这是宫本雪子第一次打他,利落干脆。
他被这道耳光给打蒙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同时,他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雪子已经被他给气昏了脑袋。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想要逃跑。
宫本雪子眼神冷如冰窖,身体前倾,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把羽弦稚生往她自己的怀里拖了过来,接着把他翻身按在了腿上。
那件她亲手缝制的睡裤,被她一把拉下,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也不在乎他屁股上的伤是否痊愈,高高举起手掌,对着那屁股蛋就是一记狠抽。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他的后臀,响彻整个客厅。
“——嘶!”
冷汗顿时涌出,羽弦稚生满目难以置信,疼的眼泪一下子抖了出来。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挨打,却不是最后一次。往后许多年,在他人生的各个阶段,在他即将堕入黑暗无法自拔时,漠视生命残忍无度时,陷入谷底浑浑噩噩时,这世上能够把他给打醒,能够让他迷途知返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她的爱会陪伴他一辈子,包括她的严厉。
可那些,都再不会有今天晚上的痛打,让他记忆深刻。
“别打了!我错了!”羽弦稚生在她的怀里拼命挣扎,“疼,呜我好疼啊!雪子!不要打了!”
手掌击打臀部的沉闷响声不绝于耳,他以为只要自己哭叫着喊疼,宫本雪子就会立刻停下来,但她没有。
她也在哭着,哭的像个童年里失去重要之物的小女孩。
胸膛因为愤怒而来回起伏,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疼的是他,可哭的却是她。
这真是好奇怪好奇怪的事情。
鸟风月听到那哭声,赶紧从房间里跑了过来,想要替羽弦稚生求情,可只要她开口说话,雪子就会打的更加用力。
那刚好没多久的屁股,又一次高高的红肿了起来。
“雪子,别打了,别打了.”刚才的羽弦稚生还是咬着牙硬撑着,眼下全然撑不住了,放声地大哭了起来,每一次来自喉咙里的哽咽,都让宫本雪子浑身猛地颤抖一下,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丝毫手软。
田空葵抱着玩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羽弦稚生在哭,她也跟着哇地哭了起来,那只玩偶拖拉在她的脚下。
时间迅速流逝,额角渗出冷汗,羽弦稚生已经感知不到屁股的存在,唯独那些扎骨的刺痛,一点点侵蚀着神经,最后都化作凄凉的眼泪。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了雪子.放过我吧。”他凄惨地求饶,浑身散架,手脚发软,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茶几上的水杯也倾覆了。
宅邸的外边是山,山的上面是月亮,从窗台外进来的月色,带着几分凄凉洒落在客厅里,月光涟漪般在雪子的脸上扩散,随着她的眼泪一同星星点点。
不知何时,她停手了。
羽弦稚生刚想扭头看她,却听见她让鸟风月去厨房里拿一把刀过来。羽弦稚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鸟风月自然不愿意,于是她只能推开鸟风月,自己起身去拿。
羽弦稚生浑身冰冷地趴在沙发上,死活不肯相信宫本雪子会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她要来真的,那么她的心里究竟藏着什么?
刀拿来了,他盯着那把明晃晃的刀,在月色下散发着寒冷的刀芒。
下一秒,他愣住了,因为宫本雪子把刀放在了他的手里。
随后她跪在了他的身前,露出白皙的脖颈,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憔悴不堪,声音是说不出的沙哑。
“你不是想要收拾我么,来吧,我打过你了,随便你对我怎么做,我只有这一副身体,如果你恨我,觉得我挡住了你,你拿走我的命,我也愿意。”
羽弦稚生瞳孔猛然收缩,触电般从沙发上跳起,连屁股上的痛都不在意了,赶紧滚下去紧紧地抱住了宫本雪子。
他头一次那么惊恐,仿佛整个世界都要离他远去。
“别这样,雪子,要是你不开心,继续打我,继续打我就好。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我那是开玩笑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说话间,他连续打了自己几个耳光。
那真的是无心之言,可他怎么都想不到,这句话对她能产生如此巨大的伤害。
客厅里月光游移,可没人欣赏。
宫本雪子缓缓地叹气,很长很长的一口气息,又很重,仿佛要把胸膛积郁的悲伤都一股脑吐出来似的。
“是我把你惯坏了,稚生。”她轻声道,“这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