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袁驭涛不在店中的消息,前面已有衙役带回来了,此时补充的新情况是——
袁驭涛并未归家,箍桶巷上的铁铺打烊时间如旧,帮工伙计向来住在店里,今夜却是被人给弄晕,扔在院墙边的夹缝里。
伙计被弄醒之后,说自己只是起夜,正尿着,脑后突然受到重击,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四邻也都说,未曾听见铁铺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竟有如此巧事?
劫狱的人,不劫人,只杀人。下手毫不手软,自赖国金到徐明同船的漕兵,再到后来被低调逮捕的官吏等,死伤一片。
袁驭涛那边,却似乎是只劫人,不杀人。否则铁铺帮工断不可能留下性命,袁驭涛也不可能没有影踪。
难道,作案的是袁驭涛?
郑斌被自己的推论吓了一跳,怎么,这淮安府难道卧虎藏龙?
“袁驭涛只是被带上大堂做人证,”沈淮沉沉地道:“眼下还没看出他与此案相关人等有恩怨利害。”
“又或者是他伪装的?”郑斌两道眉毛几乎接在一起,“总之存疑。”
郑斌握着刀柄,来回踱步,觉得处处皆是敌人。
沈淮却不能再等他,“郑兄,我有要事,必须先回去一趟。”
郑斌一怔,“你可是辛苦?今日贤弟受累,我这便安排人送你回去。”
他在此地办案,实际本不必沈淮参与,可是郑斌知道沈淮的神通,却是有意拉沈淮为臂膀的。不过沈淮曾经中毒之事他也知道一些,此时便以为沈淮是体力不支,因而想的托辞。
沈淮也不解释,只说随从已到,自己安排,便匆匆走了。
高峻屏气低眉,在路上请罪。
沈淮一言不发,直至要到苏家小院了,才冷冷地道:“还没看出来吗?这是我们中了声东击西之计。”
苏芽在院中等着,见到沈淮过来,急忙迎上去。
沈淮见她面上一片忧色,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有我,别急。”
他吩咐高峻留下,务必小心保护颜氏,便拉着苏芽翻墙进到周宅。
“芽儿,伱与我仔细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沈淮站在宋瑾住的那间下房里,温声安抚苏芽,之后一边听着,一边将房内房外都仔细看过。
“都是我的大意,”苏芽想到刘三点此时不知道又将面对何等境地,眼圈红润,“昨夜,昨夜我是听见那女子跟宋瑾说,今日要调虎离山的。”
她已想清楚了,此事绝对不可再瞒沈淮。
便是沈淮因此怨她、恶她,也只能由他。
可是,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找回刘三点的,不仅是因为刘三点是刘叔,也是因为沈淮需要他。
沈淮此时已看过了四周,走过来,将苏芽拥在怀里。
“你与宋瑾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情谊,”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我明白,你是怕我再为难他。”
苏芽心中自责、愧疚,被他温柔地一拍,瞬间决堤,“我害了你。”
沈淮失笑,“哪就有这么严重了?宋瑾又没在这里杀了刘先生,可见还有图谋。”
他将苏芽从怀中拉开一点,轻轻地擦去她的眼泪,“说起来,应该怪我自己,是我太过托大了,早知宋瑾来历不明,却存了观望之心。”
“不是的,”苏芽一向不爱哭,今夜的眼泪却怎么都收不住,“你是因为我,所以才没为难他。”
“啧啧,”沈淮叹着,将她的小脸揉了揉,“这话听起来还挺有良心。那等我捉到宋瑾,就干净利落地杀了他。”
苏芽低头,抿起嘴唇,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矛盾的情绪。
一边是沈淮,一边是宋瑾,若宋瑾真的将沈淮解毒的唯一机会掐断了,沈淮自然该杀他。可是,若宋瑾真的被沈淮杀了……她想起无数次过往点滴,想起宋瑾不顾危险赶至滩涂相救的情景,却也觉得无法面对。
沈淮一直看着她,此时便微微叹了口气,“傻丫头,别想那么多。”
他将苏芽脸颊旁的一缕碎发整理整齐,微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与孙婆的感情,我能明白。”
苏芽怔怔地看着沈淮,他说的是“孙婆”,而非“宋瑾”。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找到刘先生再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