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不敢稍歇”,让苏芽心中涨满,不敢说话。
她不应该不说话,她应该若无其事,像过去每一次应对他的打趣时那样,不理他,或者越过他的话茬。
可是,也许是因为今天他格外认真,又也许是因为他坦然蹲下,给她那样可靠的肩背,因而让苏芽郁积在心中几年的委屈和疲惫突然找到了缺口。
看着苏芽咬紧嘴唇不吭声的样子,沈淮几乎能触碰到自己的心疼。
他本想再等些时日,等此间诸事尘埃落定,等体内毒素全数肃清,可是苏芽行走时不敢使力的左腿,每踏一步,都好像碾在他的皮肉上。
心意脱口而出,他反而觉得更坦荡了。
这倔强的女子,从她在合满桥下干脆利落地吊起五个混混时,就已经霸道地闯进他眼里,此后几番斗智斗勇,又几番患难与共,她早已住进他空旷的心里,如今纵是她想要拒绝,他也不能放弃。
既然心里已然有她,有什么障碍,越过去便是。
“果然是因为这个,”沈淮轻笑道:“看来你心中对我着实有几分欢喜,那我就放心了。”
“你怎么又要胡说。”苏芽没想到这人突然不走深情路线了,两道硬忍着不给涌进眼眶的酸涩顿时消散了,“我几时说过欢喜你了?”
“不用说,”他看着她笑,“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苏芽板着脸说。
“好吧,那你说出来给我知道。”
“……沈大人!”
“沈淮,或者安之,”沈淮微弯了眼角,“安之是祖父给我取的字,本来是安淮河之澜的意思,如今看来,倒是让我安心等你的意思,既来之则安之。”
“安淮河之澜?”苏芽不由问道:“你真是淮安人氏?”
“真是,如假包换,只是在我爹出生前,祖父就已经追着我祖母去到杭州府,他心念故乡,便给我取淮字为名。”
沈淮见她听得专注,便伸手扶着她的左手肘,边说边缓步往前走,“祖母知道祖父的心思,便学了很多淮安菜色,所以你娘做的龙牙饺子,其实与我祖母包的味道也差不多。”
苏芽想起二月二他来苏家小院讨饺子吃,当时他竟然一个人吃了三盘,还把颜氏吓了一跳,悄悄跟她讲:看不出这周公子身患隐疾,胃口竟然如此之好。
原来是这个原因,苏芽忍不住偷笑,赶紧在沈淮质疑的目光下问道:“所以你家吃饺子,也要蘸蒜的?”
“嗯,我小时是祖父祖母带大的,祖父尤爱吃蒜,所以我打小练就了剥蒜的手艺,”沈淮可不好糊弄,解释完了便立刻问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啊……没什么,”苏芽赶紧掩饰道:“我以为你锦衣玉食长大的,不会这个。”
沈淮将手下扯皱了的她的衣袖抚了抚,淡淡道:“那是真没有,我察言观色的本事,都还是在吃亏上当里练出来的,往后你就会知道了。”
“你还吃亏上当呢?”苏芽惊讶道。
“怎么,难道你忘了,是谁给我乱画的淮安城外地形图,害得我让徐远在城外转了好几日功夫?”沈淮垂眸,拿眼角看她,那意思颇有几分指责。
苏芽讪讪,“那会儿你仗势欺人,我又不敢反抗,悄悄糊弄一下也是情有可原。”
“哦,”沈淮觉得自己真是看不厌她的小表情,恐怕有将要养出河东狮的危险,赶紧顺势问道:
“你看,当初我要用你的时候,也没手软,所以你是不是也可以不要手软地,用我一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