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点沉迷于酒菜和话题,完全没有注意到,可高峻看到了。
高峻见多了这样看着沈淮的人,心道任苏芽再怎么聪明仗义,终究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少女,哪里能逃得过主子的魅力?
等把刘三点送回了三条巷,又在文昌巷口放下了苏芽,高峻便对沈淮评论:“这姑娘没出过淮安府,缺少见识,不知道主子所述的不过是您游历见闻的冰山一角。”
沈淮今日不似平时的冷清,不但与刘三点聊得尽兴,又有苏芽在侧时时捧哏,不知不觉地竟然喝得上了头。
他双目微阖,以手拄额,似乎才觉得马车行在青石板上颠簸,有了一些眩晕之感。
“公子,你是不知道,这苏芽忒不含蓄,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你。”
高峻自说自话,突然想起自己早先防着苏芽硬贴沈淮的时日,心头一动,嘴里就开始暗戳戳地给苏芽上眼药,“照我说啊,幸亏她长得不太行,不然这在外面进进出出、抛头露面的,恐怕要招惹不少麻烦。”
沈淮想起苏芽双眼含情,跟着话题或喜或嗔的专注,便觉得心里似乎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得意,却又隐隐地觉得不对,还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
苏芽那样的女子,怎么会把仰慕的情绪如此外露?
可她又怎么不能外露了呢?
他察觉自己心里有了一种不悦的情绪,不喜欢听人那么说苏芽……什么叫“长得不太行”?若不是为了不招惹麻烦,她又何必落到被人在背后说难看的地步?
可他没吱声,他为什么要为苏芽解释,又为什么要告诉别人苏芽的真面目?
下了马车,沈淮脚步有些虚浮,要努力控制着,才不至于将念头集中到白日里,那间厢房的梁上,那一段若有若无的少女香。
糟了,酒是色之友,自己今天果然是喝多了。
苏芽不知道自己在被人惦记,她正垂头看着桌案上的纸,纸上有仓促绘就的简陋图谱,把淮安城里的各人都串联起来。
这是她刚绘的,沈淮说今日理刑衙门追的人是孙婆,让她有疑问就去找孙婆问询,可是,孙婆岂是问什么就答什么的人?
苏芽跟着孙婆习武两年半,细想起来却是个不论事也不交心的关系。
孙婆教她习武,起初就像是弄来个小猫小狗,喂着打发时间的,学得不好就踢一脚,想得不透就骂一顿,躺在床上养伤的那一段时间,更是连多一句话都不想跟苏芽说。
说不上是从什么时候转变的,变成个嘴硬心软的真婆婆,让苏芽心中对她的那些畏惧,再也找不回来了。
苏芽之前盘算着,先行个缓兵之计,在孙婆面前装着与沈淮有暧昧,在沈淮面前尽力表现,推迟他与孙婆摊牌的时间。
可是现在看来,沈淮与孙婆之间,恐怕已经情愿或不情愿地摊牌了,那她便再也不敢做沈淮继续将孙婆置之不理的美梦。
苏芽把混乱不成体系的淮安城官绅关系图谱给折了,塞进怀里,等颜氏和薛军都睡熟了,这才又重新扑进夜色里。
正是月亮最暗淡无踪的时分,淮安城在不熟悉的人看来,是伸手不见五指,可是苏芽当然例外。
她远远地绕过怀月轩,进了孙婆住的下房,想要好好地跟婆婆把危机摊开了讲。
可是推开门却发现——孙婆她,居然还没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