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性格却实在是对比鲜明。
斯文冷静的小白脸徐远耐着性子,手把手地教着高峻怎么按照方子上的次序,分时段往壶里加药材,反复解说了数次,发现对面的小黑脸依旧茫然得像个傻子:“高峻,你怕不真是个傻子?”
高峻的一张黑脸此时正皱得活像个“傻”,不是,活像个“峻”字,也就是冬天没有蚊子飞虫,否则过路时便能被那皱紧的笔划给夹死。
“徐远啊,远哥哥,你怎么待我一点儿耐性也没有?这药太讲究了,我怕添错了时间怎么办?不然还是我去找人吧,你留下熬药。”
徐远毫不犹豫,一巴掌拍在高峻脑袋上,啪地把后者拍得一个趔趄:“连个药都熬不好,还能指望你去找人?这是能耽搁的事情吗?”
突然房内传来一声脆响,接着就是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二人脸色大变,顾不得其它,迅疾冲进房里。
于是抱着盆景的苏芽进了院子的时候,就只看着廊下无人看守的药罐嘟噜噜地往外扑,满院的药香浓郁。
习武使她听力敏锐,不但能听见那敞亮的大屋里有压抑的咳嗽声,还有夹在咳嗽中间按不住的喘息声,两个带着惊慌的声音担忧安抚着,一边收拾地上瓷器碎片。
这是养病吗?怎么更像是来等死的?
就这身体状态,还敢在寒冬腊月里奔波迁移?怕不是被家里放逐的弃子,伤病又伤心的那种。或者,是游子在归家途中遇到了急病,只得就近寻医?
苏芽一肚子疑惑,各式话本子里的情节往脑子里窜,最大的疑惑是:她现在应该做出怎么个反应?
喊一声“药扑了”似乎不合适;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也不合适,毕竟那汤药再扑下去,下面的炭火也快被扑灭了;可是去把药罐的盖子揭开来好像更不合适,说不准人家还会以为她要下毒……
苏芽谨慎地站在原地思考,直到门内急匆匆走出个人,看到苏芽后顿了顿,立刻便加快步伐唰地冲到了她面前,手似铁钳,直抓向她的脖颈儿,叱问道:“什么人?!”
糟糕,自己进了周宅就习惯性地进入演练模式,忘了把脚步声放重一些!
有一瞬间,苏芽觉得自己暴露了,本能地就要把盆景砸出,甚至脚下已经将将带起了踢腿的劲儿,却在电光石火之间心念飞转,尖叫着真的把两手松开,抱头蹲了下去。
高峻不由地攻势一缓,脚尖在下面轻轻一勾一提,便把摔落的盆景接了上去,来势如风,收势如崩,身手利落非常。
“府中没有丫鬟,你是什么人?”高峻把那盆景随手放在廊下,回来抓着苏芽的胳膊肘就往外拉。
苏芽做出惊魂未定的样子,低着头老老实实地配合着,被拉出去找老周。
怀月轩里,银丝碳火烧得正暖,窗户都微开着透气,沈淮喘息方定,从窗棂缝隙里收回视线,把捂着嘴的染血帕子一放,对刚收拾好地面的徐远说:“去查查她的底细,是不是那个苏芽。”
徐远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苏芽?她就是桥下那几人说的女贼?”
“嗯。”
“是!”徐远心中的弦立刻拉紧了,周宅里竟然有个会武艺的外人出没,这事儿不容小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