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摘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一屁股坐在地上,来回甩那条黑乎乎的破烂毛巾,带着哭腔拉长了音调。
“哎哟,没活路了啊.话都不让人说哩~仗着年轻力壮,要打老人咧~也没个说理的地方,要是县里市里来人,我要去打报告咧~”
宋毅一见他这副做派,当即火气噌噌往上涨,虎眸一瞪,就要上前揪他衣领。
林玉珠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撒娇摇了摇,“哎呀,说了我来解决嘛~”
宋毅气得鼻腔呼哧呼哧,薄唇抿得死紧,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伸手满是警告意味地指着廖有根,重重地喷出一口气,转身沉着脸不情不愿地闷声说:“我去冲凉。”
“去吧~”
林玉珠甜甜一笑,这才放手。
廖有根看宋毅走了,唱得更起劲了,一脸悲苦。
“社员把他推上台哟,哪知道是个白眼狼哟~别人家白米四十斤呐,老汉我家粥碗照清脸呐~都说是好后生,背地里一碗水端不平,社员心里苦哇~”
林玉兰忙完灶房的杂事,出来看见宋毅沉默地站在穿堂门边。
“嘿,姐夫,你站这干什么?外面在闹什么呢?”
宋毅没想搭理她,转念一想,下巴往晒坝方向抬了抬。
“社员搞事,你去前面看看你姐在干什么,半天没见她有什么动静。”
冲完凉出来,谁知道场面更热闹了。
只看见自家媳妇的背影,没听见她开口说一句话。
想过去看看,又怕她不高兴。
心里这个急啊…
林玉兰侧耳听了几句,嘿嘿一乐,立马往堂屋门口冲。
堂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月光照着的晒坝站了好些人,还有人陆续往这边赶。
场面闹哄哄的,廖有根的声音很有特点。
嗓门亮,能在一片吵吵声中很清晰地凸显出来,带哭腔的调门一拉,悲怆悠长。
林玉珠坐在自家门槛上,脸上带着笑意,双手搭在膝盖上,表情特别认真。
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吵闹的环境,很投入地欣赏喧闹中的歌唱表演。
廖有根一开始还很得意,队长媳妇脾气好得很,很少跟人吵架,脸皮也薄。
他这闹一闹,准能拿点好处回去。
哭唱得那叫一个卖力。
唱着唱着,就感觉不对味了。
跟着来的社员越来越生气,可这林玉珠…
脾气那是真的好啊…
坐得端端正正,眼睛柔亮柔亮的,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关键她从坐下来到现在,就没开过腔
最有发话权的不开口,他唱得嗓子都干了,一点效果也没有哇。
他看见林玉兰出来,眼睛一亮,咽了咽发干的喉咙。
“玉兰妮子,你来管管呐。咱是来诉苦的嘞,你姐半天不说一句话,狠心着哩.”
生产队里,这丫头的威信力不比她姐差。
这又是个憨的,可好哄了。
听说培训班里有的学员带病去上课,中途晕过去了。
这妮子二话不说背起人就带去大队看病,还帮着掏了药钱。
她要是嫌这里闹得慌,准要从家里拿点东西把他打发走。
想想就美滋滋。
林玉兰施施然抬脚跨过门槛,并排坐在林玉珠旁边,满脸笑嘻嘻的,摆摆手。
“别啊,你这唱得多好啊!快快快,接着唱!哎呀,这唱功好得很,怪不得能凭一把好嗓子吃遍整个红星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