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冷冷道:“你们都按我吩咐去做,谁再敢不听号令,有如此剑!”
话音未落,她拂袖一挥,一柄长剑顿时从地上跳起,“铛”的一响,已然断为两截。
“叮叮”两声,断刃都插在了地上。
十八名婢女自恃武功不弱,以前对王语嫣这个小姐,内心来讲实则有些不服之意。
只是慑于王夫人手段狠辣,不敢有丝毫表露,这时见王语嫣俏脸布满寒霜,神功非凡,再也不敢违命,俯身拾起地下十七件兵刃,一个个都匆匆退了出去。
这时王语嫣又转身向王夫人,盈盈下拜道:“母亲大人,请恕女儿不孝之罪。”
到了这一步,王夫人于女儿武功之高,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再说她看到女儿代自己发号施令,大有威仪,虽是一脸冷淡,内心却十分高兴。
知道这定是顾朝辞培养之功,不由心道:“语嫣有这么一身武功,性子再一硬,以后也不至吃亏!就这一点,顾朝辞已然胜过慕容复百倍!”
言念及此,只是摆了摆手,坐在主位上,悠悠道:“说吧!到底什么内情,你这一身武功内力都是怎么来的?”。
王语嫣走到王夫人边上,遂开始将自己受伤,顾朝辞怎么不辞辛苦,远赴千里带自己找人治伤,那是大肆渲染。
听的顾朝辞都有些脸红,王夫人则是冷冷瞥了顾朝辞一眼道:“他伤的,救你也是应该!”
又一直说到如何遇上无崖子,得他传功,自己却功散人死之事。
这时候的王夫人已然涕泪横流,不能自已。
她虽对无崖子印象不深,但还知道自己亲爹是谁,这时也不由想起小时侯,她与父母在大理无量山石洞中的日子,那是她最为快乐的时光,她昔日还曾对段正淳说,让他与自己在洞里白头偕老,再也不出来。
可见这段日子对她的重要,想起父亲时常抱着自己采,给她编环,而今听到老父过世,心里也是揪心的疼。
王语嫣讲着讲着,想起外公对自己的好,也泪流满面,这一遭,母女两个开始一齐抱头痛哭了。
突然,王夫人双手抓住王语嫣肩头,厉声道:“你外公一身武功,你外婆也是天下数的着的高手,他是被谁害的如此凄惨,你外公说没说?”
王语嫣一直没讲无崖子,是被李秋水与丁春秋所害之事,就怕母亲难以接受,太过悲痛。
她聪慧过人,知道何谓循序渐进,这时见母亲已经接受外公已死的消息,遂将无崖子对她亲口说的,自己是如何被外婆与丁春秋害了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饶是王夫人知道爹爹已死,可听他竟是被自己亲娘与丁春秋这个徒弟所害,气的心头发抖,嘴唇都咬出血了。
可这两个凶手,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一瞬间又面如槁木,仿佛被抽离了精气神,怔了半晌,又开始放声大哭。
王语嫣见娘哭的伤心,轻轻抚着她背,哽咽道:“娘,外公说他虽不知外婆为何如此待他,可他也原谅外婆了,但是对于丁春秋这个叛贼,让我必须清理门户!
顾郎也是奉了我的命令,才杀了他。”
王夫人哭的伤心,却也心中明白,女儿是要让自己不要记恨顾朝辞杀死丁春秋之事。她现在对这个“爹”已经恨意大增,自也认为他该死。
可也不会轻易松口,珠泪更是忍不住的滚滚而下,说道:“娘一直跟我说,是爹不要我们了,所以我内心对他是有恨的,我都不想提他,对你也没讲过你外公。
怎料他竟是被你外婆与丁春秋所害,无法行动。
你外公世之俊杰,何等心高气傲?他被你外婆与徒弟所害,没被他们打死,也会被气死,他能撑到与你相见,那真是很不容易。
也难怪娘要骗我,说爹不要我们了,呵呵,她还要我叫丁春秋这贼子做爹,将我丢在这里,一去多年,也不知是死是活。
以前我还不理解,现在想来,想必她做出这种事来,也是羞于见我!”
说到这里,一想起爹和娘,本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最后却落得反目成仇。
自己与段正淳好似也要走上这条路,不由心头凄苦已极,抱住王语嫣抽泣道:“嫣儿啊,你娘我终归是命苦,我爹没了,我娘也没了,你爹也没了,我可就只有你了!”
王语嫣看娘亲这样,也看出了她很多心思,心中也突然起了一个念头,垂头低声道:“娘,你若实在看不上顾郎,又记恨他杀死丁春秋之事,女儿也不敢违逆。
反正那个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有意聘我为妃,我就应了吧!”
王夫人这会早已心神大乱,哪里知道自家女儿对她动了小心思,一听这话,立即失了方寸,颤声道:“你……你在说什么!”
“砰”的一声,在桌上重重击了一下,霍然起身,怒骂道:“他该死,段正淳这个杀千刀的,我要杀了那个臭小子!杀了那个畜生!畜生!”
顾朝辞哪里能想到,王语嫣为了他,竟然对她娘玩起了以退为进,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心想:“我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待我!”想着看向王语嫣,一双眸子里满是柔情。
饶是王语嫣也早就猜到,自己亲爹八成就是段正淳,见母亲反应如此激烈,更加信了几分。
可为了能够敲钉坐稳,还是鼓足勇气,补了一句道:“母亲又何必生气?你嫌顾郎来历不明,现下好啦,我嫁给段公子,反正他伯父无子,他爹又是皇太弟,以后我也能做一做大理国皇后,你就是皇亲国戚,也不算辱没了,咱们姑苏王家的名声。”
王夫人气的脸色煞白,又抬手在桌上砰地一拍,震的茶碗倾倒,戟指厉声道:“胡说!什么大理皇后?这事万万不许!”
她话音刚落,看着垂头低眉的女儿,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收起戚容,眼光仿若冷电一般,将女儿打量了几下,半晌不语,跟着便闭上了眼睛。
王语嫣低着头,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她也不知母亲再想什么,过了好一阵,王夫人睁开眼来,幽幽道:“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王语嫣听得她声调寒冷,一时吓得浑身冷汗直蹿,话也答不出来。
王夫人哼了一声道:“你说好了。反正你现在年纪大了,本事也大,何必怕我?”
王语嫣咬了咬牙,低声道:“我知道我亲爹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我与段誉是亲兄妹。”
王夫人一听这话,身子不由一颤,险些坐倒在椅子上,紧接着厉声质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王语嫣心跳的怦怦响,抬头一看母亲面上如罩了一朵乌云,还是咬着下唇,摇了摇头道:“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王夫人猛然一转身,看向顾朝辞,指着他冷冷道:“是你?”
这两个字也不如何响亮,却充满了威严,顾朝辞本就做贼心虚,当即心下一凛,讪笑道:“伯母,我只是猜的,并不确定!”
王夫人一双美眸,射出森森寒光,将顾朝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
顾朝辞是何等人物,心虚归心虚,谁若能用目光将他给吓住,他的一身武功也是白练了,自然一脸平静,没有丝毫异状。
王夫人见他一脸坦然,轻轻吁了口气,心想:“段正淳风流多情,是在江湖上出了名的,几个月前,木婉清是其私生女之事,也是传的沸沸扬扬,莫非他是以此猜出来的?”
王夫人不管怎么想,这话她也没脸真的去问,又看向王语嫣,一直绷紧着的脸也登时松了些,叹了一口长气道:“嫣儿,这事你就别问了,你爹是谁,现在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们母女两,就是姑苏王家的人,也只能是姑苏王家的人!
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负心薄幸的寡义之人,统统靠不住!
好在你还有一个娘,娘没了爹既没了娘,你总是比我强……”
顾朝辞见母女俩这样,再说下去肯定又要大哭一场了,遂转移话题道:“伯母,今日此来,实乃有件要事与你商量。”
王语嫣抹了抹眼泪,帮腔道:“是啊,娘,女儿也饿了,我们先吃饭吧?”
“好!”
王夫人现在也不想再说,这些让人伤心之事,便与王语嫣去更衣,又吩咐置办酒筵。
不久便开上了酒筵,王夫人这时仿佛变了一个人,要请顾朝辞上坐。
顾朝辞为人虽然狂狷,但也非不知好歹之人。就凭王语嫣对他的付出,他哪会上坐,自然很是识相的请王夫人上坐,他与王语嫣作陪。
王夫人心想:“这小子也不像江湖上,传的那么目中无人吗!”内心颇为得意。
这酒筵中的菜肴,很是豪华珍异,什么熊掌、鱼翅,都是名贵之极。但顾朝辞本就出身富贵,又一身本事,从不缺钱,什么珍奇菜肴没吃过?
而且他到了这等关键时刻,内心也是颇为忐忑,更是食不知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顾朝辞直接起身,退出席位,拱身作揖,开门见山道:“伯母,在下此来,是因我对嫣儿倾心不已,她与我也是情投意合,在下斗胆,想求伯母能将嫣儿许配与我!望乞成全!”。
说着深深行礼。
王夫人本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思。至于顾朝辞杀丁春秋所结仇怨,在她得知父亲被他所害时,早就烟消云散了。
故而并未有太大的抵触情绪,可还是有些疑问,遂看向王语嫣,轻声道:“嫣儿?你意下如何?”
“娘……”王语嫣眼波盈盈,娇嗔一声,已然低下了头。
王夫人叹了一声,谓然道:“顾公子,‘血煞魔君’之名,是刀光剑影,用无数高手博出来的名头!”
顾朝辞见她先扬,岂非就是后抑,心里一沉,连忙道声不敢。
王夫人微微一笑,又接着道:“你武功绝高,品貌出众,原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我这女儿与我不同,她从小长在曼陀山庄,又没有出去见过外人,养的性格过于柔顺,以前心里就只有慕容复,这次若非她被段誉那个混蛋,给带出庄子……
不知这些,你可否知情?”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伯母,这些我都知道。在下自小父母双亡,得恩师栽培,方有今日一点薄名。然无家世,又只是一勇之夫,属实微不足道。
而嫣儿聪慧过人,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又是出身名门,我顾朝辞已属高攀,断不会因为一些过往之事,而看轻嫣儿分毫,您大可放心!”
王夫人险些被气笑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她是想说自家女儿家世清白,你是什么底,也该透一透才是。
怎料他竟来了这么一出,看似什么都说了,又似什么都没说。
只是他姿态放的很低,这也算可堪欣慰之事,毕竟什么金银财宝,荣华富贵对于顾朝辞这种人物,就看他想不想要而已!
顾朝辞岂能不知王夫人的意思,可他一个谎撒了出去,如今自然圆不回来,故而只能装傻充愣,真中代假,模模糊糊了。反正射雕世界父母的确亡故了,“师父”王重阳也仙游了。也只能这样说了。
王夫人到了这步,也不想多问了,点了点头道:“好了,你有没有家世不要紧,你是武林大豪杰,自是一言九鼎。只要有你句话,我就信你!
嫣儿心里也是装满了你,那我今天就做主,将她许配于你!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答应我,一定要一生一世照护着她!
她以后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教她管她,可不能因此看轻了她!
她从小没爹教,如果她有爹教,我们嫣儿肯定会……”
说到这里,王夫人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王语嫣忙忙起身,走过去双手盖住王夫人的手,有些哽咽道:“娘,我虽然没爹教,可你将我养的很好!”
顾朝辞自是欣喜若狂,很是郑重道:“伯母,我定当不负你之所托!”
王夫人轻抹了一下眼泪,点头道:“好好!”突然神色一变,冷声道:“可是你若胆敢负了嫣儿,也去跟她……沾惹草,那也别我这个岳母不讲情面,翻脸无情!”
顾朝辞头皮一麻,自然明白她未完之语,就是跟她爹段正淳学沾惹草,连忙举起右手,做发誓状,神态很是肃穆,缓缓道:“伯母,我顾朝辞对天发誓,此世只会娶嫣儿一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王夫人很是欣慰道:“好,你记着今日这番话!”
这“话”字刚说出口,突然远处有个轻柔飘忽的声音,传了过来:“哼,你自己已经吃过大亏,还不警醒!还去相信男人发的誓,也真是活该!”。
这声音少说也在十余丈外,但传入顾朝辞、王夫人、王语嫣的耳鼓,却如近在咫尺一般,极为清晰。
顾朝辞眉头轻挑,王语嫣与王夫人却是脸色陡变,只听得屋外婢女齐声呼喝,三人身法一展,从楼里奔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