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博学广记,焉能不知本朝王安石变法时的名言?
自是清楚顾朝辞言下之意,就是不在乎这些,心下冷冷一笑:“不在乎?你太狂妄了!真不知道契丹与大宋之间,有多大的仇恨吗?你武功再高,只要敢在中原露面,这一生你也休想安宁一天!”
他心念电转,朗然一笑道:“王相公之名言,的确与顾公子的盖世神功,相得益彰!你有这身本事,世上岂有所惧之事,我自然信的!
可现在是我约你比上一场,你究竟敢是不敢!”。
顾朝辞眼中神光爆射,笑道:“好,让大家伙看看你的份量,配不配与我动手!”
说着“嘎拉”一声,左手边一块栏杆被他直接抓在了手里,右手骈指如刃,在圆木上一削,一片木片仿若离弦之箭,向慕容复射去。
这第一块木片方出,顾朝辞信手挥洒,又削落一片,一时嗤嗤作响,但见一片片木片既薄且均,先是连成一线,后面又如雪般,由高到低,笼向慕容复数十处大穴。
众人见木片虽如雪,却劲似强弩,俱是咂舌不已,暗佩顾朝辞手法之妙,内力之深。
星宿派众人自然齐声大呼:“血煞魔君,威震天下,姑苏慕容,狼狈鼠窜!”
顾朝辞笑道:“狼狈鼠窜也不见得,不过咱们也见识见识,这斗转星移怎生移到我的身上来!”
他一边说话,手上丝毫不停,话音一落,这段圆木堪堪削完。
慕容复见状也不由赞了声:“好!”。
这手劈木成片、作暗器打人的手法,他自忖虽也能办到。但如顾朝辞这般闲洒飘逸,削得片片均匀,每一片都打向要穴,手法之精妙,自己可万万不及。
他虽一脸凝重,却纹丝不动,在第一块木片飞来离自己一尺之处,忽地双手飞扬,运掌如风,这些飞来的木片被他掌风牵引,统统变了方向,竟全都围拢在他身前,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就在顾朝辞圆木堪堪削完之时,慕容复猛然双掌一合,虚抱成团,只听得纷然脆响,这些木片竟又重新合成了一截木头。
他手掌斜拨,一股劲力发出,“噗”的一声响,这块木头被嵌入身侧的一根木柱之上,严丝合缝,瞧不出一丝裂纹。
这一手无论内劲手法,均是妙入毫巅。顾朝辞心想:“这家伙果然有两把刷子,他有此技傍身,若是一味奔逃闪避,三招两式估计收拾不下来!”
想着剑眉一挑,笑道:“好一个斗转星移!”。
慕容复微微一笑道:“不敢!阁下不也精通此技吗,在下有些班门弄斧了!”
“斗转星移”是他姑苏慕容家最拿手绝技,乃是一门借力打力之技。外人不知底细,唯见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神乎其技,当致人死命之时,总是以对方的成名绝技加诸其身。
似乎天下各门各派的绝技,姑苏慕容氏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其实武林中绝技千千万万,一人不论如何聪明渊博,决难将每一项绝技都学会了,何况既称绝技,自非朝夕之功所能练成。
只是施展慕容氏这门巧妙无比的“斗转星移”,不论对方施展何种功夫,都能将之转移力道,反击到对方自身。
比如善于“封喉剑”的,挺剑去刺慕容复咽喉,给他“斗转星移”一转,这一剑便刺入了自己咽喉,而所用兵刃、劲力、法门,全是出于他本门的秘传诀窍。
只要不是亲眼目睹慕容氏施这“斗转星移”之术,那就谁也猜想不到这些人所以丧命,其实都是出于“自杀”。
慕容复得父亲亲传,在参合庄地窖中父子俩秘密苦练拆招,外人全无知闻。
姑苏慕容氏名震江湖,但真正的功夫所在,却谁也不知。将对手的兵刃拳脚转换方向,令对手自作自受,其中道理全在“反弹”两字。便如有人发拳打上石墙,出手越重,拳头上所受力道越大。
只是按道理,慕容复应将木片,再给顾朝辞反送回去,才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慕容复在这门功夫上虽修炼多年,毕竟限于年岁功力,未能臻至登峰造极之境,遇上顾朝辞这等高手,他便无法以“斗转星移”之术,反拨回去伤害对方。
受到打击的只能是别的人或物了。他转是转了,移也移了,不过是转移到了旁处,就像最后他只敢将木头推向柱子。
若推给顾朝辞,对方只需一记劈空掌,就能将木头碎片反击回来,无论是逼的慕容复窜高闪避,还是伤到别人,也都是慕容复输了,故而他不得不“斗转星移”到柱子上。
可众人只见了两人这一手,顿时呼声如雷,响彻四方,有人大喊“南慕容”。
多数人却没听出慕容复的言外之意,这就是当着天下人,在说顾朝辞也会“斗转星移”了,其心不可谓不毒!
顾朝辞心中已生杀机,朗声一笑道:“好,那就让我领教一番南慕容高招!”他一声喝出,便将所有喝彩声都压了下去。
慕容复却是一惊,拱手道:“听闻阁下在苏州‘聚福楼’不将区区放在眼里,那是否自忖内力、外功、轻功、拳脚、兵刃只要涉及到武功,你都能胜过在下呢?”
顾朝辞心念一转,冷冷道:“那是自然!”。
慕容复笑道:“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到底是狂言欺世,还是有真才实学,当着众位英豪的面,区区不才,今日要向你讨教一回轻功!”
南慕容名头大的震天响,众人见者却少,而今有幸能一睹其风采,霎时间,喝彩之声四起。
顾朝辞自恃武功、内力远在慕容复之上,哪里将他放在眼里,冷笑一声道:“呵呵,我又怕你何来,说题目吧!”
慕容复扬声道:“你我自此而始,到少林寺山门,先到者胜!”
顾朝辞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上当了!这王八蛋心计竟然比武功还要厉害的多,这一招太损了!”
他心思敏锐,明知慕容复轻功不及他,可现在前往少林寺,不提玄悲和尚之死,弄不好正好遇上玄苦和尚被萧远山打死了,栽赃到乔峰身上。
他这个乔峰帮凶,必然难逃干系!而且少林寺和尚,焉能放过助纣为虐的契丹人?
他若反抗,与少林寺打的一过火,直接惹出扫地老头,弄不好就被皈依了。
况且我与他拼斗轻功,这边就有人救走了王语嫣,纵然排除掉少林寺因素,我这场轻功比斗,无论是输是赢,也都算输了。
若带上王语嫣这个累赘,她又身受重伤,弄不好得输了比斗,还得让这丫头送了性命!”
顾朝辞早先放出狂言,如今当着众多武林人物,自不好食言,如今骑虎难下,颇为后悔:“早知道就将那姓李的与姓张的直接弄死,跟这帮人斗个毛气!”
慕容复那会被顾朝辞编排完了,又被他引得与表妹生出了隔阂,这一口闷气却发不出去,心下大为不快。这时见他面色不好,也猜到他是进退两难,不禁畅声笑道:“顾公子,你也是契丹高人,出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总不成要耍混卖赖吧?
况且这里离少林寺,也就四五百里路,你若是不敢,就放了我表妹,只是认个栽吗,姑苏慕容自也做不出,得理不让人之事,你我之间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顾朝辞被他抢白,暗自作恼,脸上却不表露,回眼望去,眼见王语嫣紧咬下唇,星眸闪亮,脸上却是一片茫然,见他瞧来,立马恨恨别过螓首。
顾朝辞瞧她到了这会,对自己还不假辞色,神情冷淡,反而激起了胸中傲气,心道:“老子今天就带着你这丫头,将慕容复踩在脚下!只要半路上没有这么多人,我就结果了他的性命,那又怎样?”
顾朝辞本是狂狷孟浪之性,武功未成之时,也不得不求稳。可武功有成以来,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焉能被慕容复给小看了?朗声说道:“慕容复,你少在老子面前装大度,顾某从不以大宋为荣,更不以契丹为耻!
只是我顾朝辞乃是堂堂正正的汉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你慕容家想要栽脏污蔑我的身份,无非就是怕我将你们慕容家阴谋叛乱,复兴鲜卑燕国的图谋,传扬出去,先让我不容于中原武林,那我说的话也就没人信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慕容复冷冷说:“我慕容家是鲜卑族人,那有怎样?我慕容家在江南水乡已历数代,天下人谁人不知?
岂是你说我谋反就谋反的?
话不多说,比是不比!”
顾朝辞一手叉腰,望天冷笑道:“比!”
他话音刚落,忽听一声:“且慢!”声若洪钟!
循声看去,只见众人让开了一条道,原来是丐帮传功长老吕章,以及奚宋陈吴四长老一齐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弟子。
众人都是一凛,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非同小可。
群雄中有人认识他们,只略行寒暄,却见丐帮诸人都脸有忧色,显然怀着极重心事。
顾朝辞也是心头一凛:“莫非乔峰还是没救下他的义父义母与恩师,闹了一场少林寺?”想着看向吴长风长老,拱手道:“吴长老,你阻止在下与慕容复比斗,有何指教?”
吴长风持刀拱手道:“顾公子,你对我丐帮有大恩,可现在有几件大事,却要问个清楚明白?”
“但讲无妨!”
吴长风与四位长老一对视,朗声道:“你的降龙二十八掌是否乔峰所授?你是不是契丹人?你在杏子林之所以,执意要杀西夏大将军赫连铁树,就是想要宋夏重起战端,好让大辽坐收渔人之利?”
请问,王语嫣与无涯子什么关系?那些让主角一言不合就开杀的,稍微带点思考能力,行不?
江湖是有规矩在的,在你们眼里,聚贤庄围攻乔峰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乔峰纵然是契丹人,杀师杀父母,和他们本质上有关系吗?
这只是因为江湖人有自己的标准与认知的!
别天天就是杀!
杀人简单的很,不需要考虑收尾与后果,是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