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几句话说得再难听一点,就是:“我的心早属我表哥了,你别以为用我母亲之命威胁我,便能得尝所愿。那是痴心妄想!”
顾朝辞自然听的明白,可见她一脸俨然,气鼓鼓的那样子,稚气中还带有几分威严。目光先是一凝,继而一手叉腰,仰天长笑,笑着笑着,禁不住双目中已然泪莹然,又用手一指王语嫣:“哎哟,你是想要笑死我吗?”
顾朝辞早知她对慕容复死心塌地,段誉对她又死心塌地,两人都中了痴毒。他这种做事都先权衡利弊之人,又怎会对王语嫣生出情意?
毕竟他没心思做舔狗,也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女人他是不会再招惹了!
只有这样,他行事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
他之所以编造谎言,擒拿王语嫣,只是为了从段誉身上获得“北冥神功”……
额,六脉神剑也是顺手的。
只是相比之下,“北冥神功”最为重要。
该神功行气运脉以“膽中穴”为气海根基,与九阳神功、九阴神功、易筋经等大多数以“丹田气海”为根基的内功运气方法,大为不同,可以说是反其道而行!
他就想着自己如果能够得到这门神功,若能有所兼容,到时自己“膽中气海”与“丹田气海”都能储存内力,那将是何场景?
岂不强大的无解?
只是段誉这愣货,得到逍遥派卷轴之后,就将其毁了,那么对付这种中了痴情毒的人,也只能对症处理,以毒攻毒,用王语嫣来达成目的了。
若不用这手,段誉人虽痴,却很有血性,绝对不会就范的。
顾朝辞笑了好一会儿,笑声忽然一敛,缓缓道:“小丫头,你别将自己想的,人见人爱。慕容复都不会爱你,顾某是何等样人,肯定更看不上你了!
所以你大可不必想着,我会对你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
王语嫣见他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早就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了。
可听说“慕容复都不爱你,”便如一记沉重之极的闷棍,打在自己脑门上,一时间眼前金星飞舞,几欲晕去。
顾朝辞又剑眉一挑道:“小丫头,你知道顾某一生之追求吗?”
王语嫣正自惆怅,又一想:“不对不对,表哥怎会不爱我呢?
其实是姓顾的自己,傲气十足,他武功高,长的又俊朗不凡,如今求爱为我所拒,多半是生我气了,而且是大大地生气了。
所以才故意说这话想要气我,来找回面子。
那我还是假装不知的好。
我若跟他争辩,他折了面子,理屈词穷之下,肯定会恼羞成怒。
我既应付不了他,倘若传入表哥耳中,表哥还定会不高兴呢。”
顾朝辞一语问出,见王语嫣呆呆的不做回话,心中一怒,忽地提气喝道:“你在想什么?我问你话,竟敢不答,你与你娘都不想活了吗?”
这一声大喝威猛之极,两边树木上的一些叶子都是簌簌而响。王语嫣顿时心旌摇动,晃了一晃,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顾朝辞哼了一声,拂袖一挥,一股劲风送出,让她坐在了,路边一座大石上。
顾朝辞沉声道:“能不能听我说话?
王语嫣早被吓得面色惨白,心中更坚定了想法,这人就是求爱不成,连人都开始不装了,很是惨然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都听着呢……”
她心中动念不止,这次却也凝神倾听顾朝辞说辞,生怕又惹他发怒。
顾朝辞再是聪明,也不会想到王语嫣的内心戏如此复杂。就见他负手踱开几步,长叹一声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啊!
我弱冠之年就开始行走江湖了,只可惜前几年武功未成,反令慕容复竖子成名。
而今甫一出山,还未扬名立万,就得知恩人之深仇大恨,实在令我寝食难安。
今日之前,我满怀一腔愤怒,本想去将曼陀山庄上下,杀的鸡犬不留,如此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怎料遇上了你,你本就貌美绝伦,仿如画中仙子,顾某虽未情根深种,但亦是凡夫俗子,如何能行焚琴煮鹤之举?
更未想到,你一妙龄女子,能欲以你之命换得母亲性命,这一片孝心可昭日月,这让我甚为感动!
如此一来,任我这份杀戮之心再是强烈,却也被这人间至真至纯的孝心,给压了下去,故而我便一直再思考,到底该如何处置。
若不杀你娘,对不起我恩人一家;若杀了你娘,恐怕你也会伤心欲绝,从而红颜薄命,郁郁而终,这令我好生为难啊!”
王语嫣坐在石上,见他神态凝重,自觉他这番话定是发自肺腑,却是双手支颐,暗暗发愁。
因为她现在想的,都是顾朝辞喜欢她,所以才故意找借口,不去杀自己娘亲,好来博取自己好感。
但她这话却不好说出口,也很让人为难。想着站起身来,微笑道:“公子说得是,只不过你夸我,我却是受之有愧了,为人子女,又怎能不向父母行孝呢?
这是为人之本,当不得什么!
只不过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公子武功奇高,放眼武林,定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你又气宇洒落,风度绝佳。
如你所言,你既对小女子有容让之心。那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吧,如此对你来说,也不失为大侠风范!
日后你若是有瑕,来曼陀山庄,我定当备茶奉酒,更让我娘在我家园,诚心叩首相拜,以安公子恩公之心!”
她边说边往马匹身边走。
“且慢!”
顾朝辞单手一伸,冷然道:“曼陀山庄泉清酒冽,本是待客上品!
只是你既认为我对你有情,我若就此放手,这何异于说我顾朝辞,是个见色忘义之徒?还是你就想让我为人所不齿?”
他话音刚落,剑眉一轩,刹那间,两眸中精光暴射。
王语嫣不由心中一凛,后退了一步,但旋即恢复宁定,冷笑道:“呵呵,你刚才说的倒是好听,现在不还是,说话不作数了吗?”
顾朝辞沉默一下,凛然道:“我是何等样人,轮不到你来评判。
只不过我一言九鼎,若是食言而肥,的确惹人耻笑!
只不过,你是用一片孝心,让我改变主意的。
而今你我既然有了误会,那我决定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若能遇上一个能够为你舍弃一切的男人,我就放了你,也不杀你娘了。
在此之前,你若不让我杀你娘,你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吧,如此才能以示我之清白,更能告慰逝者!”
这番话说将出来,王语嫣面色立时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纷纷落下,一瞬之间,全身好像被抽了筋一般瘫软,嘴唇哆嗦,更是心如死灰,想着:“他还是对我贼心不死,这世上岂能有为我不顾一切的男人?他这样说,就是想要将我牢牢拴在他身边?”
她既心有此念,顿时摇头道:“不,你还是杀了我吧,你这根本就是为难人……”
顾朝辞冷冷道:“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看在你长得漂亮,能让我赏心悦目的份上。我就再退让一步,慕容复也可以算在内,他若能用慕容家‘斗转星移’来换你,我就放了你,也不找你娘报仇了!”
说着一把探出,就将王语嫣扔上了马,轻轻一拍马屁股,马又跑了起来。
他更不多言,双手负在身后,当前昂然而行。王语嫣心乱如麻,只得跟在后面。
顾朝辞忽地回过头来道:“对了,险些忘了一事,你也不要哭闹,总不能你自己连芳心深种的大表哥,都没有信心吧?若真是如此,还是及早抽身的好。”
王语嫣气的一言不发,驾的一声,马匹加速窜了起来。
顾朝辞哈哈一笑,自是快步走到马的前头,朝着无锡方向而去。
他早都想清楚了,赶到杏子林,段誉应该就在,自己手往王语嫣头上一架,他给自己神功秘籍,说不得他能得到美人儿芳心,也是互不亏欠了!
这时的王语嫣已然不知说什么了,因为顾朝辞说的没错,她自己对表哥有没有信心,她都没底。
两人都是各怀心事,默默无言缓步而行,谁也不再开口,行了约莫一顿饭时分,来到了一个岔路口,王语嫣也不认路,就想看顾朝辞怎么走,向他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色。
但见顾朝辞眉头微蹙,举目望向一边,王语嫣一脸茫然,想要开口询问,却对他生了极大恨意,再不想和他说话,只能等待。
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做俘虏的觉悟了,只要不惹这个性格怪癖、骄傲狂妄的神经病,那自己暂时就是安全的。
不错,在王语嫣眼里,顾朝辞已然成了神经病了。
她正自思忖,以后和顾朝辞的日子将要如何度过,忽听得马蹄声响,一乘马极速奔来。
她转眼望去,马上坐着一个僧人。其身穿黄色僧袍,看着好似不到五十岁年纪,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
顾朝辞早就听到了马蹄声响,怪异的是蹄声很有规律,绝非常人驾驭,故而才停步等待。
这时轻瞥了他一眼,见其身形端凝,荣光焕发,纵马疾驰之下,身上却是一尘不染,显然内功修为非同小可。
这马匹奔驰极快,转眼便奔过去了,正是顾朝辞两人来时的苏州方向。
可那马奔出数丈,那僧人忽地圈转马头,回到顾朝辞身前一丈处停马驻足,单手一竖,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王语嫣见他目光如电,心中微微一凛,但随即想到,这位大师宝相庄严,想必是个好人。
顾朝辞却是侧过了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道:“这自古以来,存虚心求教之心,可有拒马问话的?看你这和尚如此打扮,再观你之做派,实乃蛮夷无疑了!”
这话一出,刹那间,路中寂然无声,唯闻王语嫣沉重的呼吸之声。
和尚艺高位尊,纵然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发生这事,一时间紧紧盯住顾朝辞,将他上下打量个遍。
可见他英俊绝伦,双手负立当地,一时仿如山岛耸峙,立地生根,一时却有一种飘逸若飞之感,想再看出具体端倪,实非所能。
一时间心潮翻腾,拿不定主意。
顾朝辞九阳神功大成,又蕴有几大神功的部分要义,可谓返璞归真、和光同尘,只要他不出手,任谁也瞧不出他的根底。
这和尚蓦然间心中一动,双眸晶亮灿然,面上现出一种兴奋之色,飞身下马,双手合十,躬身行了一礼,恭声道:“果真是慕容公子驾前,贫僧大雪山大轮寺大轮明王,吐蕃国师鸠摩智有礼了!”
顾朝辞一侧身,竟不受他这一礼,冷笑道:“明王这也太客气了,我可没有福气姓慕容——”
他故意将最后两字拉长,意示讥讽。
鸠摩智不虞顾朝辞会有此一说,不由得神色为之一怔。
当日鸠摩智在天龙寺比武斗剑,擒拿段誉来到了江南,既想从其口中窥知大理段氏“六脉神剑”,又想以此借口,去窥看慕容氏“还施水阁”中的武功秘笈。
怎料阿朱、阿碧在锦瑟居设宴,宴请鸠摩智、段誉、过彦之、崔百泉四人。阿碧在水阁中鼓瑟,突然地板翻落,将段誉与朱碧二姝跌入预伏在水阁底下的小舟。
三人荡舟逃走,鸠摩智不会划船,追赶不上。他大怒之下,逼迫慕容家的仆人带领他去参合庄,但即使以性命相胁,众仆仍没一人屈从。
鸠摩智知晓燕子坞参合庄,建于太湖中的云水深处,荷菱叶,变幻无常,极难找寻。他心生一计,便想到苏州府城里,抓一名熟悉路径的公差,好为自己带路。
好巧不巧,就遇上了顾、王两人。
他见顾朝辞年纪轻轻,长得又俊朗不凡,望之绝非凡俗之人,便以为是鼎鼎大名的南慕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