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展昆也是一怔,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奇道:“杨百户何出此言,可是有什么根据吗?”
杨震却不急着作出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声:“荆兄以为若是火真个是从这里而起,应该是来自店内还是店外呢?”
荆展昆不假思索地道:“那自然是店外了。元宵节到处都是花灯,本就有火灾的隐患,只要一个不慎,便会引发不幸。至于说店内,虽然也是灯火通明,但终究不至如此。”
“照常理来说,荆兄的判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请恕在下直言,你这回却是说错了。”杨震很有把握地说道。
这话就让荆展昆更是不解了:“这问题是出在了哪儿?下官愿闻其详!”
杨震瞥了身后几个下属一眼:“想必荆兄应该知道在下之前是在这棋盘街上当差的吧?”见对方点头后,才继续道:“眼下这食为天的掌柜的,就与在下有些交情。在去年我还在此时,曾与他有过一番交谈。据他所说,因为自己东家有些畏火,生怕灯火烧了店铺,故而是不准他跟其他商家一般在元宵节点起花灯来招徕客人的。也就是说,这食为天外压根就不可能有什么花灯,自然就更不可能因此而引发火灾了!”
“什么?”听了杨震这解释,荆展昆蓉然动容,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叫得很是大声:“此话当真?”
“如此大事在下如何会说谎欺骗荆兄呢?而且,那何掌柜应该不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在数月之前就算到元宵节将有一场火灾,并且我会查办此案从而早早就跟我说了这个谎话。另外,若是荆兄依然不信的话,还可以跟食为天周围的商户打听一下情况,想必从他们口中也能得到一样的答案。”杨震笃定地说道。
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荆展昆一时难以找出反驳的说法,只好肃然点头:“若杨百户所说确有其事,那此事的蹊跷可就大了。”、
若这火真是起自“食为天”内部,那就十有八九是有人刻意纵火了。因为酒楼本就是极其注重安全的地方,自身又一向与火分不开,里面的人不可能因为一时大意而点出这么一把大火来。还有,即便退一步来说,真个因为意外酒楼里起了火,以他们的防范意识应该也能在短时间里将火扑灭,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引发一场巨大的火灾。
虽然他口中这么说着,但杨震却能从其目光里依然带着一丝怀疑,便道:“其实你也可问一问那何掌柜自己。想必当你们找出这三处可能是起火点的屋子后,就已将相关人等都扣在衙门里了吧?”对于此时的衙门来说,只要需要,而对方又不是权贵他们自然是能随意将人先扣押下来的,杨震也明白这一传统。
荆展昆点头:“杨百户所言不错,待我回去之后就好好盘问一下何掌柜,希望他能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案。”
说完这些,几人又在酒楼的废墟之中走了走,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之前勘察时遗漏的线索。但毕竟这场大火太过猛烈,这儿又很可能是起火点,所以在一片焦黑之中,他们几乎都找不到任何的其他线索。
待一行人返回顺天府衙门时,时间已将近傍晚。但府衙诸多官吏却不可能像一般时候那样等候着放衙,而是依然在各自忙碌着。除了那些受命整理与大火一案相关卷宗的人外,更多的人则投入到了安抚受难者亲属的差事中去。
身为北京城的亲民衙门,顺天府所要管的事情实在是太杂了。而一旦发生这等天灾,就更需要由他们出面来稳定民心,有时候他们的作用比朝廷大员都大。
此时,就见两名吏员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几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遇难者家属,让他们不要着急,官府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的。好不容易,这才将一批有一批前来喊冤的家属给劝说回去。
杨震见状,便觉肩头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这次之事关系到的可不光是自己的名声或是前程,更与那些无辜百姓息息相关,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此时他已有九成把握确信这场大火是人故意而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