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杨晨略带几分戏谑的追问,陈宏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这几日里,他实在是受过了羞辱,今日更是被人当众指出与同族堂嫂通奸,只怕今后都再难于陈氏一族中立足了。既然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位杨县令所赐,那就让他做一点事情来还击吧!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已无言辩驳时,陈宏猛然抬头道:“不,小民另有证据可以证明确非我杀了陈央!我其实身患眼疾,到了夜间,除非有火烛照明,根本看不见几尺之外的东西。也只有在我们自个儿村中,我才能在夜间走动,一旦出了村子,夜间根本辨不出高低方向,更别提伏击某人了。”
“什么?”这一番话,确实大出杨晨意料之外,他忍不住身子向前一倾,逼视着陈宏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小民有此眼疾是许多村人都知道的。要是大老爷不信,大可找他们来一问便知!”陈宏毫不犹豫地回应道。看到杨晨有些失措的模样,他只感到一阵报复得逞般的快意。
但要论心中畅快,却还是宣闯更强烈一些。当他听到陈宏将之前定下的证据道出,看到杨晨满脸惊愕,不敢相信的表现,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这就是他今日所依仗的杀手锏了,也是他之前对杨晨直言说陈宏不可能是此案凶手的根本原因。
而更叫宣闯感到放心的,却在于这事还是真的,陈宏确有眼疾,一般到了夜间就看不见东西,而非他们临时编造。而只此一点,就足以让陈宏脱罪了。
堂外的百姓本来还认定了陈宏便是凶手,现在一听这话,顿时大哗,议论纷纷。有人以为这只是陈宏为脱罪而编造的瞎话,也有人又对之前认定为无罪的蔡鹰扬产生了怀疑,认为与看着瘦削的陈宏或只是一介女流的陈章氏相比,身材魁梧的蔡鹰扬才更像是凶手。
杨晨见状,眉头便皱了起来。当即拿起惊堂木重重拍在大案之上喝道:“肃静,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吵闹!”
在他的呵斥下,堂外百姓才终于静了下来,只是许多人重新露出了猜疑的目光,看着杨晨这个年轻县令,看他还能如何审案。
宣闯适时地站起身来,对杨晨一拱手道:“大人,现在事实已很清楚了,陈宏并非杀死陈央的凶手。倒是嫌犯蔡鹰扬,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可以逃,但就下官看来,这只是他的托词而已。试问有几人在犯下凶杀案又被人所知后会不慌张?他不过是个年不过弱冠的少年,即便身怀神力,也会在心虚之下束手就擒。还请大人明鉴!”
“请大人还我们陈家一个公道!”堂外的陈氏族人此刻也照之前约定地突然跪倒在地,向高高在上的县尊大人请愿。
这一手确实玩得漂亮,就是那些还心存摇摆的围观百姓,此刻也更愿意相信蔡鹰扬就是凶手了。一瞬间,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杨晨的身上,只等他最后定案。坐在下首处的赵邦甫和蒋充两人互相打了个眼色,都觉着如此情况,杨晨已再难翻身。看来宣闯这回确实是布置得极其周到,杨晨想不认输也不成了。而一旦这次输了,只怕杨晨这个县令今后就再难有出头的日子了。
杨晨把目光从宣闯和陈宏两人间扫过,又移到堂外下跪的一众陈氏族人身上,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道:“看来宣典史你是早已知道陈宏身患眼疾了,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了。”
“大人何出此言?下官若早知此事,就不会让大人你将陈宏定为凶手了。还请大人收回之前的话!”宣闯当然不可能承认这点,便很是委屈地道。
“是吗?”杨晨摇了摇头:“其实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本官也知道,陈宏并非杀死陈央的凶手……”
见杨晨亲口承认这一点,宣闯心情更好,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既然如此,还请大人定蔡鹰扬之罪!”
“宣典史还请稍安勿躁,本官的话还未说完呢!”杨晨的目光再次转向堂外,正看到一名衙役走到门口,冲自己点了下头。他脸上顿时就现出了和宣闯有些相似的得意笑容来:“虽然本官确认此案并非陈宏所为,可也不能因此就断定蔡鹰扬就是凶手哪。”
“怎么,难道到了此时,大人还想包庇凶犯不成?虽然他与令弟杨震关系非浅,可毕竟国有国法,若大人因此就想为他脱罪,请恕下官无法接受!”宣闯当即就把事情给挑明了。
他也没想到杨晨竟还如此不肯妥协,心念一转,就想到了这个进一步打击对方的说辞。而这果然引得堂外百姓一阵哗然,他们这才记起前几日所流传的一个说法,县令杨晨徇私枉法,就是不肯把罪犯定罪。这其中,陈氏族人自然是鼓噪得最是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