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衫飞住在四桥镇的中心部位,因为这个镇子随时都处于被取缔的状况下,所以他同样住的也是类似的搭建棚屋,不过与周围相比显得崭新宽大一些而已。当然为了显示与周围的人的不同,还特地的在旁边围了一圈栅栏。方森岩似是幽灵一般的在黑暗当中穿行着,浑身上下已被淋得透湿,双脚上沾满了泥,只有双眼闪耀着阴冷而狠毒的光芒,无由的令人联想到在大雪中饿了三日的狼。
“终于到了。”方森岩看着前方笼罩在黑暗里面的棚屋,心中不可遏止的泛出了紧张与心悸来。他将手伸入了裤兜当中,苍白而冰冷的手指带了些痉挛抚过了同样浸着寒意的锋刃,接着触到了柄上的裹布,然后紧紧的握住。方森岩深深的呼吸,在头上顶起了一张破烂的油布,又抓了一把泥在脸上抹了抹,然后开始用力摇晃起了花衫飞屋子外的栅栏门。
这栅栏门乃是用钢筋草草焊接的,上面也没有门铃,锁头颇有些松动。方森岩这一摇晃,立即撞在旁边的混凝土上“砰砰砰”的清响。棚屋的缝隙里面透出来了明亮的灯光,隔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他妈的谁在这聒噪?”
方森岩尽管先前的心跳得极快,但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豁出胆子急声道:“出事了!出事了,飞哥叫我回来报风的!”
这句话果然有效,里面立即开门走出来了一个人,走到栅栏前面却不开门,狐疑的歪着脑袋观望了一下。方森岩认得他正是花衫飞的表弟叫做百粉明,平日里可以说是仗着花衫飞的势力无恶不作,主业便是卖百粉(避免和谐,所以用同音字代替),不知道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方森岩修自己棚屋的时候都被这家伙敲诈了六七百块!此时见到这厮,正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方森岩埋着头,用油布将自己的脸遮住大半,紧紧抓着钢条门嘶哑着声音惶急的道:
“明哥,好多公安,那帮扑街仔不知道什么时候报了案!”
百粉明平时就欺软怕硬,虽然方森岩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有些陌生,也没往深处想,闻言立即大吃了一惊,立即道:“咋回事?飞哥平时将那边的条子喂得饱饱的,他们来做什么?”
他此时心念转到了公安这边,手上便不由自主的将围墙上的铁门打开了。却在开到一半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顺口问道:“飞哥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们,反而叫你跑回来?”
这句话一下子就问到了方森岩计划当中最容易露出破绽的环节!但方森岩也是有急智的人,立即就叹了口气道:“那帮条子六亲不认,赶得又急,飞哥一不小心就把电话落到了地上的泥水里头,哪里打得通?这不就是怕明哥你不相信,还特地让我把电话带过来做个凭据,不信你看。”
说着就把左手伸了出来,掌心上果然有个黑色的手机模样的东西。
其实方森岩的这一番说辞也是颇多破绽,若是仔细去想的话不难揭穿。但百粉明听说警察来了心中也是惶恐畏惧,无暇细想,而方森岩又理直气壮的能拿出凭据出来,他当然是打开了门,伸头出来很认真的向方森岩的手掌中看了过去。
方森岩的左手顺势就握成了拳头,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百粉明鼻子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痛楚,眼泪鼻涕顿时难以抑制的涌了出来。他正要大声呼叫,猛的觉得腹部传来了一股极其冰凉的冷意,那冷意更是势如破竹的上溯而去,一直到了喉管部位!百粉明在惊恐和剧痛当中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然后巨大的痛楚就在他的意识当中蔓延了开来,将他整个人彻底包围。
方森岩缓缓的松开掐住百粉明脖子的手掌,这家伙立即似一滩烂泥也似的滑倒在泥水里面,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身下涌了出来,又被滂沱的雨水冲淡,风声雨声很好的掩饰了这一系列的动静,屋子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发觉外面的异样。
方森岩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初次杀人的恐惧迅速的消退而去,而他的心中却是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充实感觉,似乎之前这二十年的人生都是全然虚度,而此时在生死之间游走的感觉却是如此……快意!
雨水冰凉,但方森岩的浑身上下却已经火热,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打开铁栏杆的大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凑到了棚屋的门口却停住了脚,安静的贴在了旁边的板壁上。可以清晰的听到里面正有人在暴跳如雷:
“他斩我一刀,扑他老母的他竟然敢斩我一刀!我要他全家上下鸡犬不留!医生呢,你们俩说请的医生呢?”
“这么大的雨,县城到这里也有二十多公里,那道也不知道烂成什么样了,医生估计也还要明天早上才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