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苏长安不禁有些好奇,两族交战多年,却对于对方所知甚少,素来有大魏不知王庭,西蛮不晓长安的说法。当然这样的不知与不晓,指的是详细的了解,至于这样的名讳,想必双方都应知晓。
“大约一百年前的光景吧。”老者像是想了想了,苍老的脸上莫名的露出追忆的神情,半晌之后方才说道:“一个叫秦月明的男孩与一个叫秋素衣的女孩告诉我的。
“秦月明?秋素衣?”苏长安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二人的影响,毕竟已是一百多年的光景,若不是星殒,寻常人应是早已在这漫长的光阴中凋谢。这未听过名讳倒也不出奇,苏长安只是有些奇怪,这老者明明是蛮族,为何会与人族熟识,而且观这老者神情,看模样与他口中的二人应当交情不浅。
“呵呵,不认得。”老者笑了笑,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他又说道:“他们还有另一个名字,天权、天璇!”
苏长安的脸色终于变得骇然,他将信将疑的看向老者,问道:“你认识天权天璇两位师叔祖?”
老者也在这时颤巍巍的坐起了身子,转身面朝苏长安,笑呵呵的回应道:“认得,自然认得!”
“那时他们虽未成星殒,但已被天岚院收入院门,是响当当的修行天才。而我还是一个在两族边境游荡,无依无靠的蛮族小屁孩。”
“我遇到了他们,他们帮了我许多。”
说到这儿,老者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但很快又将之收敛,他有些歉意的看了苏长安一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忽的问道:“你通诗赋吗?”
“诗赋?”苏长安闻言面露难色,但又莫名想起楚惜风的教诲,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老者闻言脸色一喜,满是褶皱的脸上忽的露出孩子般的笑意。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在身旁的一处包袱里一阵翻腾,最后拿出两道被包裹得极为精细的卷轴递于苏长安身前。
苏长安接过卷轴,有些不明所以,但观老者眼色,应是叫他打开一看。
故此,他也未有太多迟疑,便将其中一幅展开。
那是极为娟秀的字迹,苏长安虽不懂笔墨之道,但也能大概猜出,这笔法应是出自女子之手。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他轻轻的顺着那字迹,将上面的内容轻轻念出。
老者问此声面露陶醉之意,他有些好笑的摇头晃脑一番,然后方才犹如感叹一般的说道:“当年素衣老是跟我说,一月的长安很美。所以,我曾问她,一月的长安究竟有多美。”
“她便告诉我一月的长安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那是这世上最美的事物。”
“但我觉得不对,我觉得她才应当是这世上最美的事物。所以我在这一句的后面加了一句不如你,因为比这世上最美的事物还要美的人,就应当是最美的人了。”
“当时的月明也是一个书呆子,他听闻我们的谈话,便说这是一个极好的上联,在他们结束历练,临走之时,素衣便将这上联写在这卷轴之上,交于我。说是我何时对出这下联,何时便可以去长安寻他们玩耍。”
苏长安一愣,却不想这其中竟还有这般的故事,他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走了,我却将那句话记在心中。闲来无事便忍不住拿出这上联苦思冥想。可这蛮族的事终究与你们人族不同。我也只是识得会些字迹,哪有那墨水,那时人族是多事之秋,蛮族亦有三族叛乱,我终日流离也就没了这心思。”
“再往后,我成为了星殒,终于不用每日奔波,某日心思一起便收集了一些族内一些人族诗词歌赋的残本,无事时便拿来琢磨一阵。”
说道这儿,老者指了指苏长安手上的另一幅卷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苏长安意会,便缓缓展开另一幅画轴。
“秋池渐涨,秋木渐黄,秋愁三千,却与君。”
他再次将这画轴上的字迹轻轻读来。
“怎样,如何?”老者也在这时问道,眼神里尽是与之年纪极不相符的急切。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秋池渐涨,秋木渐黄,秋愁三千,却与君。”
苏长安并没有急着回答老者问题,他将两句上下联放于嘴边再次轻声叨念了一遍,虽不通诗赋,但却莫名能感受到某些东西。
当他再次抬头看向老者,他朝着他笑了笑,说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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