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九十岁看淡尘世,他却犹如一个活了万年的老狐狸一般,心性沉淀到可怕的程度,一双清明又偶尔浑浊的双眸,包含了岁月和大道无情的神色。
陨仙地是一个不能用常理来看待的地方。
连时间,亦是如此。
十二年在这里,如同凡尘间十二个时辰一般,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再过数万年,甚至是数十万年,这里也不会改变任何半分。
那隔壁小店,奄奄一息眼看要驾鹤西去的瘦骨如柴的老张,十二年前他是这样。
十二年后的今日,他还是那样。
乍一看,谁都会认为,他可能很难撑过翌日,可十二年过去了,他还是那副老样子。
……
铁匠铺的老李,是个耿直的糙汉子。
别看他平日里举止粗糙,不善言词,可常年大汗淋漓抡着铁锤的他,也有温柔的一面。
早在初来乍到时,林奕便发现每当黄昏,他总会早早的关店打烊,而后去往镇子里的湘水河边,在一株柳树下,精心照顾着一颗种子。
七年前,去河边洗衣的林奕,才亲眼目睹到,那一枚被铁匠没日没夜惦记着的种子,是一个女子的头骨。
不知死去了多少年,在岁月的长河渐渐腐烂。
……
这一日,老木匠找了林奕。
侧夜长谈。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只是有人看到,天还未亮的集市,林奕抱着一个还在呼噜噜酣睡的少女,夜行离开了小镇。
熟悉的人,会与之打个招呼,道个别。
却无一人问津他会去往何处。
走了很远。
很远。
徒步翻山越岭,总是使人疲惫,日出又西落,林奕脚底几乎都起了泡,才停下来歇息了一会。
他修为自封,与一个凡人无二。
这般做的,不仅仅只是他一人,那小镇,几乎每一位居民,都是如此。
心境,仿佛是这片土地人们统一追求的东西。
磨砺心境,使得大道化简。
且看那一花一世界,看那碧海蓝天,看那人间的喧嚣繁华,再回首,所谓修真,又算得什么东西?
“好甜!”
林奕眼眸精光绽放,尝过一口后,连忙将葫芦递与酒酒,一边擦嘴一边笑道:“你也尝尝,这山泉可真不错。”
酒酒心不在焉的喝着,她一双圆滚滚的眸子,一直盯着桑树伫立着的数只林鸟。
垂涎三尺。
林奕哑然失笑,仅是这一眼,他便明白,酒酒这是又馋了。
“主人,我睡不着。”
靠坐在篝火旁的树下,酒酒嘟着嘴,不满地嚷嚷。
“那主人给你讲故事。”
林奕一边烤着野兔肉,一边不厌其烦的夸夸其谈道:“故事的开头记不清了,只记得,说是有那么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他创造了一栋大房子,后来他觉得很无聊,于是又创造了一大堆不同的小家伙,放在他的那栋大房子里放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为了这栋房子里的小家伙们,能够永远的一代一代生存下去,于是那个很厉害的家伙,定下了一系列的规则……”
“今日,主人要给你说的,便是那个大家伙定下的其一条规则:生死轮回。”
“大家伙兴许是看腻了那一群熟悉面孔的小家伙们打打闹闹,他想让这些小家伙消失,然后再开辟出一群新的有趣的家伙,该怎么做呢?”
“生死轮回。”
“他先是定下了一个小规则,那条规则有六字:人被杀便会死,于是,从此小家伙们一旦被杀,永远死亡,然后魂魄进入轮回道,记忆清除,传世再为人。”
“如此一来,那个厉害的大家伙,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
“有那么一日,他似乎是觉得累了,他不想自己再管了,于是,他从一群小家伙,挑选出了一个极为厉害的,替他掌管轮回道。”
故事说到这,酒酒已然被吸引了,她扑朔的大眼睛,聚精会神。
顿了顿,林奕撕扯下一块滚烫的兔肉,喂在酒酒嘴里,笑了笑说道:“没有人知道那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只是有人曾见到,他时而牵着一头青牛,四处走走停停,见过他的一个老木匠称他为……”
“青牛仙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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