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惊叹?是恭维?还是义正言辞的斥责?这些都不对,至少在她被‘渊’浸染之后的心灵看来,她似乎应该……小小的愤怒一下,然后再窝到某个没人的角落里窃喜一番?
不过她已经无需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了。
那个意志,那个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意志,已经彻底苏醒了。
……
苏行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要不就是因为压力过大产生了幻觉,否则的话,执掌着‘真实与虚幻’这种强力权柄的他,怎么可能看到这种东西啊!
深埋于地下一千五百米,完全由最高强度材料不惜工本建造而成的地下避难所中,一个面积不过五百平方米,却不知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才维持其正常运行的小小生物圈正孤独地存在着。
而在这块土地的最中间位置,一座简单的三层小木楼中,他看到了自己,准确的说,是七八十岁,胡子一大把,满脸皱纹的苏行,正坐在摇椅上看着报纸。
在他身边的布毯上,趴着的是已经老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的大金毛,还有看起来应该是患有严重肥胖症的猫咪。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
“可是,这难道不是你心中最深沉的愿望吗?”
一个声音这么说到,“缺乏安全感,孤独,厌世,社交恐惧症……而这一切不正是能够完美满足你愿望的未来吗?”
“谁会脑子抽筋到这种奇怪的程度啊!”
“哦,对了,还有被害妄想症和相当严重的幻想症,难道是少了这些元素?”
苏行向前迈出一步,脚下反馈回来的是再真实不过的泥土触感,真实到了他根本无法否认它的程度。
“你是谁?”
他按了按额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到。
“我?我是你的回响,是镜子中的你,当然,同时你也可以称我为,‘渊’。”
“好吧,”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泥土与青草的芬芳,还有树木与开放的花朵,一起涌入了他的身体,“那么,他又是谁?”
“他?他是某一个你,一个为了填补自己心中所有缺憾而努力了一生,最终终于将这些空洞一一填满的‘苏行’,仅此而已。”
“可是我并不觉得我的心中存在这些所谓的……空洞。”
“所谓空洞,正是因为生命自身根本无法发现它们,才会一点点成长到足以将‘存在’本身吞噬,并最终成为‘渊’的一部分。而他之所以能够填满这些空洞,只不过因为他也是‘你’。”
“那么,你在哪里呢?”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趴在大狗背上的肥猫艰难地支起了身子,它的眼中闪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光芒,“好久不见,我该不该叫你一声老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