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失望离开了仍然还被满清蛮夷霸占的紫禁城,吴超越琢磨了一下,干脆就又跑到了肃顺府去等他下差,看他能不能给自己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混了一顿午饭,快申时的时候,肃顺才脸带倦色的回到家里,见吴超越迎上来行礼,肃顺也不奇怪,招了招手就把吴超越叫进了后堂,刚坐下就神情不善的冲吴超越说道:“你的事悬年龄太小又没民政经验,军机处里几乎都是反对声音,惠郡王更是坚决反对主子迟迟拿不定主意,我怎么劝主子都下不定这个决心所以今天事情没定下来”
说罢,肃顺还抓起茶杯喝了一口,不曾想茶是新茶太烫,把肃顺烫得叫了一声也把茶碗摔在地上,下人赶紧上来收拾时还被肃顺当出气筒踢了一脚,然后肃顺才又对吴超越说道:“今天定不下来,今后事就只会更难办,那些看你不顺眼的,还有我的那些对头,肯定会串联起来上折子反对,故意举荐别人补这个缺恶心我和你,到时候六部军机一起反对,让主子下这个决心就更难了”
吴超越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了,沮丧问道:“连祁寯藻祁中堂也反对”
“军机处里除了恭王爷没吭声,其他都反对。”肃顺没好气的回答道:“祁中堂还直接说,你的才具能力或许胜任巡抚一职有余,但起码得先有三年民政经验再说现在就把你放到湖北巡抚的位置上,是拿湖北十府一州的安危稳定冒险”
连首席军机都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吴超越当然更失望了,肃顺则又埋怨道:“今天你在养心殿里也是,说话那么胆小干什么,明知道主子在担心你的老师曾国藩尾大难掉,你就应该抓住这点大做文章,直接告诉主子说你的老师靠不住,只有你当湖北巡抚才可以让主子和朝廷放心,这样你的希望怎么也得大点”
吴超越一听有些想哭,心说肃中堂你说得倒是轻巧,你是血统纯正的野猪皮子孙又是野猪皮九世面前的大红人,说话进言当然是不怕得罪人,可我能和你相比曾剃头又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师,我在野猪皮九世面前说他的坏话,坏了尊师重道的规矩,天下文人士子的口水还不得把我淹死啊
暗暗抱怨了一通,吴超越这才说道:“中堂,不是下官不想在皇上面前畅所欲言,是今天养心殿里的人太多了,那么多的人在场,下官不得不出言谨慎,如果当时外人少点,下官肯定就不会象今天这么说话了。”
肃顺点点头,也知道今天养心殿里的官员是有点过多,换了谁说话都必须得掂量一下后果。又盘算了一下后,肃顺略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么办吧,你耐心等几天,我争取多为你说几句话,看看能不能让你再和主子见上一面。但你也要做好准备,毕竟你的年龄实在太小了,又没有民政经验,想把你推上去不是一般的难。”
吴超越认命的无奈点头的时候,今天在湖北巡抚一事上就没开过口的鬼子六也离开了军机处下差,很凑巧的是,在走出宫门的时候,鬼子六遇到了近来已经与肃顺翻了脸的首席军机祁寯藻,互相礼貌性的问安后,祁寯藻本想上轿回府,早就憋着坏的鬼子六却抓住了机会,招呼道:“祁中堂请稍等,能否借一步说话”
很疑惑的看了一直表现低调的鬼子六一眼,祁寯藻停下脚步,反问道:“恭王爷,有什么事吗”
“关于湖南按察使陶思培,不知祁中堂你对他怎么看”鬼子六很有礼貌的问道。
虽然满头雾水,祁寯藻还是答道:“还不错,三年考绩两年是优,长沙大战时,他虽然不是守城主将,却也辅佐着张亮基坚守城池,力保长沙不失,不无微功,算是一个称职的官员。”
“本王也这么看。”鬼子六点头,又叹了口气,轻描淡写的说道:“只可惜他与曾侍郎不和,曾侍郎在长沙练兵时,他对曾侍郎的大肆扩军就十分警惕,时刻防范,曾侍郎被迫把练兵地点搬迁到湘潭,有不少原因就是因为他。”
“有这事”祁寯藻问道。
鬼子六点头,微笑说道:“湖南提督鲍起豹与我有旧,是他在书信中无意间向我提起的。”
“那王爷为何向微臣提起此事”祁寯藻警惕的问老狐狸祁寯藻可是早就看出来,表面上做事低调的鬼子六其实是个真正的狠角色,不然的话,在与咸丰大帝争过皇位的情况下,鬼子六也不可能进驻军机处掌握大权。
“没什么,就是想提醒祁中堂一句,陶思培这个人可以重用。”鬼子六图穷匕见,微笑说道:“有政绩有能力,又与曾侍郎不和,祁中堂你那么担心曾侍郎,不妨考虑一下重用这个陶思培。”
说罢,鬼子六也没再和祁寯藻废话,马上就拱手告辞,而老狐狸祁寯藻还是上了轿子后才突然醒悟过来,暗骂道:“小滑头,果然够狠,想收拾肃顺又不想亲自出手,就借老夫的刀”
暗骂归暗骂,为了曾国藩的事已经和肃顺翻脸的祁寯藻还是有些动心,又暗暗盘算道:“如果把陶思培推上去,既可以卡住曾国藩的钱粮军饷脖子,防范他尾大不掉,又可以打一打肃顺肆意滥用私人的威风,一举两得,其实相当不错啊”
鬼子六背后捅这一刀算是把吴超越给坑苦了,本来就因为年龄和资历压不住老师曾国藩,祁寯藻又突然把湖南按察使陶思培给推了出来搅局,吴超越能够当上湖北巡抚的可能自然又小了许多。
三人相争的结果是朝堂大乱,第二天的早朝上,当咸丰大帝要求百官讨论湖北巡抚的人选时,参加早朝的文武官员也马上分成了三个派系,祁寯藻领着一帮清流御史举荐陶思培,绵愉和花沙纳等人坚决推荐曾国藩,肃顺和载垣也带着他们的党羽亲信力捧吴超越,互相之间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耳根子极软的咸丰大帝晕头转向,难以抉择,躲在背后捅刀子的鬼子六则完全置身事外,笑呵呵的在一旁欣赏鹬蚌相争。
争论的结果是吴超越首先被淘汰出局,也理所当然的首先被淘汰出局,资历太浅完全比不过已经入仕十几二十年的陶思培和曾国藩,不到二十岁就出任巡抚又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所以不管肃顺和载垣再是如何的极力夸赞吴超越的赫赫战功,也始终绕不过年龄和资历这两个坎。最后就连咸丰大帝都亲自发话,“吴爱卿是忠臣,也是能臣,但是他实在太年轻了,想当巡抚,起码得等三年以后再说”
无可奈何的闭上了嘴巴后,肃顺和载垣等人也只好看祁寯藻和绵愉等人继续表演,然后曾国藩的靠山们又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同样没有地方理政经验,扩军又太猛太凶太招人忌,绵愉和花沙纳等人在为曾国藩说话时也有些底气不足。而祁寯藻一方则是理直气壮,一口咬定陶思培有战功有资历,还有当过知府治理地方的经验,是再理想不过的湖北巡抚人选,同样对曾国藩十分警惕的咸丰大帝也万分动心,几乎就要张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