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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大业风尘仆仆地赶回神雄关,为韩孺子带回第一手消息。
两天前,在部曲士兵的猛攻之下,匈奴士兵被迫放弃路边高地,仓皇逃离。
碎铁城城西的坡道已经堆成,守城士兵泼上了大量水,可天还没有冷到瞬间成冰的程度,好在坡道狭窄,匈奴骑兵无法一涌而上,楚军依靠弓弩勉强支撑。
神雄关第一拨援军赶到得正及时,虽然只有一千多人,在匈奴人看来,山口里涌出的楚军却是连绵不绝,匈奴大军退却了,他们不想在河南的狭窄地域与楚军展开决战。
夜色降临,碎铁城还楚军手中。
房大业与柴悦会面,稍经商议,两人得出同样的结论,碎铁城经不起再次攻击,必须将匈奴人“吓”阻在河北。
柴悦派出大批楚军驻守在流沙城废墟上,表现出死守之志,并在岭上遍插旗帜,让对岸的匈奴人误以为岭下尽是赶来支援的大批楚军,然后派遣斥候过河查看地势……总之,楚军表现出想要渡河决战的架势。
东海王以为自己终于能离开碎铁城了,可两位将军没跟他商量,也没有争取他的同意,在碎铁城竖起了高大的王旗,那上面的“东海王”三个大字不是绣上去的,而是用红布拼凑而成。
迷惑战术成功了,匈奴大军当夜退却十几里,但是没有逃走,似乎也想决战,河北开阔平坦,有利于匈奴骑兵发挥实力。
房大业赶回神雄关的时候,六拨援兵已经派遣完毕,从关内又赶来三千多援兵,可也仅此而已,冠军侯的北军、韩星的中军、崔宏的南军离得比较远,尚无消息传来,附近郡县要留兵自守,分不出多少兵力支援神雄关,而且许多官吏对镇北将军发出的命令感到困惑。
夺印毕竟不是正常手段,群龙无首的神雄关愿意接受镇北将军的指挥,附近的郡守、县令和将官,却对此疑虑丛丛,许多人既不派遣士兵,也不给回执,信使只能空手而归,有两个县甚至将信使也扣下不放。
碎铁城楚军依靠虚张声势对抗匈奴大军,韩孺子在神雄关却已接近无兵可遣,他缺的不只是兵,还有名份。
房大业猜到会是如此,在路上想了一个主意:“一百六十七名勋贵子弟在守卫碎铁城时阵亡……”
“一百六十七?”韩孺子吓了一跳,勋贵营共有四百多人,竟然伤亡将近四成,“只是勋贵,不包括随从?”
“随从没有直接参战,伤亡极少,不到十人。是东海王,他派出一百五十一名勋贵子弟出城——大概是想试探一下匈奴人的实力吧,结果全军覆没。”
没人相信这种说法,久经战阵的老将军心里很清楚,东海王这是惊慌失措之余使出的昏招。
“还有一种说法,那些勋贵子弟急于逃跑,擅开城门,没想到被匈奴人拦截。”房大业补充道,这种说法更没人相信,只能用来隐瞒一时。
韩孺子沉默了一会,问道:“东海王怎么样?”
“东海王……受了一点惊吓,但他后来与镇北将军的部曲营一块冲出碎铁城,从匈奴人手里夺下一块至关重要的高地,大家都说他很勇猛。”
韩孺子哭笑不得,他太了解东海王了,那绝不是勇猛,出城参战必然另有原因。
房大业想出的主意与这次伤亡相关,“我建议镇北将军马上将消息散布出去,好让朝廷以及关内诸军明白,匈奴大军真的来了。”
“勋贵子弟同气连枝,整个朝廷恐怕都会恨死我了。”
“越恨越会派兵支援,毕竟还有二百多名勋贵子弟活着,而且——”房大业顿了顿,“让勋贵子弟出城是东海王的命令,与镇北将军无关。”
韩孺子笑了笑,“只要我是主帅,一切伤亡都与我有关。不过房老将军的计策很好,就按你说的做,我马上写信。”
碎铁城需要的是大军支援,韩孺子只写四封加急信,分别送给三军与京城。
“碎铁城还能坚持多久?”
“五至十天,如果匈奴人一心准备在河北决战,碎铁城坚持得还能更久一些。”
北军大营离神雄关最近,次日一早,韩孺子接到了回执文书,看完之后却不明所以。
文书回应的不是昨天才送走的加急信,而是五天前的书信,那时韩孺子刚刚夺印,写信求援,并且解释了自己不得不接管神雄关的特殊情况。
北军的回执已经有点晚了,平时来往要五天,碰到紧急军务,顶多四天就能一去一返,北军至少耽误了一天。
回执内容更是莫名其妙,极其简短,只说“军情已知,坚守待命”。
韩孺子找来经验丰富的房大业,出示回执,老将军看了一眼,立刻皱起眉头,“守卫碎铁城的将士大都来自北军,我还以为他们立刻就会派兵前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