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宸身无分文,手机里最后一点没有被冻结的钱被他换成了一张来投奔姥爷和姥姥的车票,虽然姥姥和姥爷的生活和他以前的不太一样,但姥姥和姥爷很爱他。
苏子宸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这种喜欢是心灵和情感上的满足,所以,即使苏子宸顶着大太阳走了两个小时,沿途捡废品并找到废品回收站却只能换到十五块钱的时候,他依旧不后悔离家出走。
刚出废品回收站还没走多远,苏子宸就看到路边有一窝喵喵叫的小猫,他见过贵妇们养的品种猫,毛发柔软、油光水滑,软软的叫声像是撒娇一样,但苏子宸从没见过这么小只的猫咪,就像是刚出生没多久一样,还不及一只巴掌大。
一窝四只,全都没有睁开眼睛,就团团簇在一起,像一个又一个的毛团子,毛发白色里混着一点儿黄,四只幼崽猫咪被安置在纸盒子里,底下铺着柔软的衣物,像是件校服外套,但是也不好说苏子宸有没有看错,毕竟他不好把小猫崽崽们提出来,摊平了衣服仔细看。
盒子里还有一只浅口的小碗,装着少量清澈透明的水。看这副模样,应当是有人养着的。
苏子宸蹲下身,想挨个摸了摸小猫,可是他还没有碰到小猫就收回了手,他想起来自己好像听说过,猫妈妈如果在小猫身上闻到了陌生的味道,就会弃养小猫。
苏子宸不敢碰了。
“你们一定更想要妈妈摸你们。”苏子宸蹲在纸盒子前,点点头,满足地笑了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他神情低落,眼睛里的明亮光彩渐渐消失,眼睛酸酸涨涨的,藤编帽的系带垂在脑后,就像是耷拉的长耳朵。
他也想妈妈了。
他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美丽最聪明的女人,可他是个小笨蛋,只遗传了妈妈的美貌,没有遗传妈妈的才华。
所以妈妈去世之前,都很担心他。
苏子宸吸了一口气,他已经长大了,不能让妈妈在天上继续担心他。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勉强振作起来,他站起身,往回走了两步,依依不舍地和猫咪们分别。
他要回家啦。
夏日天气反复,刚刚还艳阳高照,转眼间就是大雨倾盆。
变天的时候是有预兆的,先是空气闷湿,转眼间豆子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在水泥路上落下一个个椭圆形的深色水痕。
噼里啪啦的雨点接踵而至。
苏子宸才走了几步就被猫咪们用咪咪的叫唤声召唤了回去,黄色的纸盒不能防水,被雨点打着,纸盒壁很快就变成了深褐色。
苏子宸看着几只被打湿了毛发的小猫咪们,它们还没学会生存,也许只是大一点儿的风雨或是风雨后的风寒就能要了小命。
小猫们身下的校服外套也湿漉漉的,它们似乎是觉得不舒服,在雨中用软趴趴的四肢撑着身体簇在了一起取暖。
叫声里充满了害怕和对风雨的恐惧。
苏子宸的心软了软,他飞快地抱起湿了的纸盒子,把蛇皮袋披在纸盒子上挡雨,就飞快地朝着废品回收站跑去。
养猫咪们的好心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猫妈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要是继续放任小猫们被雨淋湿,脆弱的小生命们可能就活不下去啦。
苏子宸经历了失去妈妈的痛苦,不敢想象妈妈失去自己会有多么痛苦。
所以,他也不希望猫妈妈和小猫承受不该有的痛苦。
但是,废品回收站的老板十分黑心。
一个废弃的塑料盒子收了苏子宸十元,一条干净的毛巾两元,苏子宸踌躇了一下,只要了一把断了伞骨的伞,废品回收站的老板看他可怜,只要了五元,免费送了他一点儿热水。
苏子宸辛苦卖了废品赚来的十五元转眼就花了出去,还在老板这里倒欠了两元,老板要从下次送来的废品里扣掉这两元。
苏子宸债多不愁,又要了两块干燥的废纸板垫在塑料盒子的底下,用毛巾一个个擦干了小猫咪们,塞进了塑料盒子里,还用小碗装了点热水喂给小猫咪。
看着它们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不再淹头搭脑的模样,苏子宸的眼睛里闪烁出愉悦的光芒。
回收站的老板眼睛一亮,从纸盒里提溜出校服外套,摊在桌子上看了又看:“这件衣服卖吗?能给五十。”
他很识货,伊甸高校的校服外套,袖口三段的金色横纹章是年纪前十才有的待遇,在人才济济的伊甸高校也是少数人才有达到的荣耀。
伊甸的校服自带防伪,胸口会绣好学生的名字,只要不拆了线,那就是正品,伊甸高校都没办法追究盗版责任。不说转手卖给拍照的影楼,就是放到网上卖图都能捞好大一笔钱,开价五十完全是欺负苏子宸不懂行情。
“谢~幽~”苏子岑歪着头念出了校服上用黑线绣出的名字,脸上神色懵懂,但是摇头:“这件衣服是给小猫的,不是给我的也不是废品,不能卖。”
回收站老板又说了一会儿好话,抬了开价,见苏子宸实在不开窍,只能作罢。
夏天的雨很快就停了,太阳从云层后浮出。
苏子宸抬着新猫窝,提拉着装了雨伞的蛇皮袋,找到了安置小猫的原地,他可不能随便把小猫放下,否则猫妈妈和养猫人都会找不到小猫的。
塑料的盒子放在原地,不在摇晃,小猫们喵喵地开始叫唤。
苏子宸蹲下,把断了伞骨的雨伞撑开,如鸭子一般挪动着用砖头压住断了伞骨的那一边,调整方向,让张开的伞面正好能给小猫窝遮阳挡雨。
完成之后,小双性歪头看了一会儿,神色之中十分满足。
伊甸高校的校服被挤干了水分,湿漉漉地挂在塑料盒子的一面,等养猫人过来,就能带走了。
小双性觉得自己和姥姥辛苦了大半天才赚到十五元,普通人应该不会扔下价值五十元甚至更高的校服。
他已经花了很多时间,该回家啦。
苏子宸想要站起身,可是不知道是双腿走了太多路所以很酸疼还是其他原因,他竟然在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整个人向后仰倒。
马上就要坐进水洼里了。
小双性的脸上浮现了不知所措,正在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撑出了他的后背,然而,他还是一屁股坐了下去,但是是坐在男生的鞋面上。
他仰起小猫似的乖巧脸蛋,与男生碎发下审视的目光对视,愣了愣,是那个给他矿泉水瓶的好心男生。
谢幽看到小双性的眼中残余的惊慌散去,目光清澈明媚柔软,他听到小双性问:“你好,你是谢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