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慈接受了寂雪的所有指责,也做出了解释。
木已成舟,众人只能心焦地等待佛宝积蓄到足够的力量让他们离开时空间隙。
同时紧盯着事态的发展。
小双性在供台下练习了半个白天的伸手,还反复组织语言,想好了在僧人看到他的时候该说些什么话。
所以,当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出现在耳边,并且目的明确地掀开供桌的桌布时,小双性一喜,杏眸生辉,忘记了排练好的动作,活泼地张开手要抱抱,仰着猫儿似的笑脸说:“我的名字是苏尘,不是子宸,你不要再记错啦……”
他的笑脸僵硬了,瞳孔更是猛得一缩。
曾经主宰着他的噩梦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抓着苏尘的手腕把他从供桌底下拖出,言谈之中还有点儿云淡风轻的戏谑:“你自然不是紫宸,你是苏尘,尘字取义肮脏庸俗,本就是脚下尘泥,怎堪匹配至尊高位。”
人贩兄弟站在男人的身后,邀功道:“馆主见谅,小孩儿不懂事。好在我们早有防备,否则真要叫这个小双性给跑掉了。”
他们凶狠地瞪了苏尘一眼,都没有想到苏泥的惨死不仅没能让苏尘收心,反而让他不顾一切的逃跑。
苏尘是馆主预定的物品,又有两次逃跑的前科,人贩早就对苏尘动了手脚。
他们在苏尘的身上用了特殊香料。
被称作馆主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地说:“既然是我馆里的人了,自然不能让他私自逃跑了,这闻香蝶是我从仙师手中买来的宝物,能够追踪特殊香料的踪迹,如今给他用,正是合适,如今人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钱货两讫,下次还有什么好货物要记得找我。”
“……我们馆里耗得快。”
最后的低语就像是一柄重锤落下,那些恐怖的、令人噩梦的回忆如同泥沼一样把苏尘团团围起,不留一丝隙缝,让他完全喘不过气来。
苏尘在最初的僵硬之后,立刻清醒,小手扒着供台的桌角,拼死不肯放手。小腿朝后用力地蹬着其他人,在男人的衣袍上踩落一个个脏污的痕迹。
他哭嚎:“不要,你们滚啊,我不要跟你们走。救命!卖小孩了!救命!”
然而,供桌本就没有多少重量,上面唯一完好的香炉咕噜噜摔倒,在地上溅出大量陈旧的香灰。
三个男人掩袖捂鼻,眼中多出了几分厌恶。
馆主退了一步,整理了他被苏尘踹到的衣服:“我这衣服,可是千金难买的布料,又有绣女巧手一个月才做出来。你们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自然明白,我们一定会给他一个教训。”两人中的弟弟首先说。
汉子木讷地点点头。
馆主于是退了几步,退到蒲团的位置,恭恭敬敬、神色虔诚地拜了拜佛像。
而苏尘则被暴力拉到了一边,再一次被拳打脚踢。
他一次次地想要爬走,又一次次被抓着后腿拖了回去。
一声声的痛呼没有打动泥胎的佛像,反倒打动了馆主。
“住手,人还小,再打就要打坏了,医药费是你们出还是我来出?”
两个男人立刻住了手。
弟弟对着苏尘说:“脸坏了可不值钱了,不值钱是什么下场,你记住了吧?”
他和汉子一人扯着苏尘的一只脚,向后拖。
苏尘的鞋子早已掉落,两只脚的脚心都生了许多水泡,已经被磨破,鲜血淋漓,汉子垂眸看了,告诫苏尘:“可别留下疤。”
苏尘被倒拖了一段路,在被拖过门槛的时候,死死抓着门槛不肯放手,泪光朦胧间,他看到庙里的佛像,垂眸看向人间,不愠怒,不喜悦,对他的绝境毫不关心,毫无庇佑之意——那就仅仅只是一个泥塑的人偶。
由于过于用力,他的指甲在门槛上崩裂,留下一道又一道鲜红的血痕,苏尘终于绝望了——他等不到僧人。
他注定沦入地狱。
“魇魔,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快出现!”
圣洁的僧人姗姗来迟,而邪恶的魇魔在嗅闻到人心的裂隙时就如约而至。
一道邪恶的气息卷入寺庙之中,三个男人却像是毫无察觉,任由魇魔在佛陀像的眼皮子底下向穷途末路的小双性递出了橄榄枝。
“你确认要与我融合,尊我为魔主,以绝望痛苦为养料供奉我?即便永沦梦魇,也绝不后悔?”
魇魔问苏尘。
明明是苏尘喊来了魇魔,可是他喉头哽咽,根本说不出那一个“是”。
直到他的手指被一个个掰开,他会离开寺庙,即使僧人会再来,他也等不到僧人的时候,苏尘如梦初醒。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