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女人那好像看见怪兽似的眼神,她的眼里写满了震惊以及恐惧,她甚至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
“我只说让你见你女儿。”
回到车里,面对愤怒的许一鸣,岚仅回了这一句,之后,任凭许一鸣吐出怎样刺耳的话都不再开口。
许一鸣很生气,他生气的不仅仅是那个人挑破了他们的关系,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被尊重。事实他与岚之间就别妄想提尊重,这种非正常的关系哪里有尊重可言,他们的关系只能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谁也无法更进一步,谁也别试图要的更多,一旦打破这层平衡,就是血肉横飞的残酷开始。
岚同样如此,他该顾忌着点儿许一鸣那所剩不多却依然强烈的自尊心,可他没办法控制内心那团火,在很久之前,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已带着毁灭所有的架势。
这场冷战持续到晚上,两人回来后没有说话,各自冷漠的吃完晚饭便洗漱回屋,许一鸣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夜空,想到了小时候那只有着翠绿色羽毛的鸟,每个晚上他都会守着窗台,看它在像是这样的夜空下向他飞来,他没什么能说话的朋友,于是它便成了他的朋友,他们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友谊,可是后来,翠绿色的鸟再也没来过。他猜测那可能是有人豢养的鸟,或者死在哪里了也说不定。世界上总有太多来的莫名其妙的事物,消失的了无痕迹的人。
身旁的床铺忽然凹陷下去,温暖的热源贴上他的后背。
“我睡不着。”
许一鸣回过神,不知什么时候那人进了他的房间。他闭着嘴不想说话,其实他也睡不着。
岚搂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你在别扭什么?我给那女人的钱够她花到下辈子了。”
钱?
许一鸣太阳穴跳动了一下。他不知道绪芳拿了那人的钱。
“不够,你应该再多给点儿,你最多的不就是钱吗。”
短暂的错愕过后嘴里便吐出了这种话。
房间安静了几秒。
“哦,可以啊。”,那人的声音没有起伏。
“可以?可以什么?可以多给钱吗?”许一鸣又来了气,那边不说话了,他接着说,“你就像个吐钞机试图用钱摆平所有事,这就是你的规则。”
“是你说的。”
岚的声音闷闷的,沉到了骨子里。
许一鸣觉得自己一拳打上了空气,他闭紧嘴,将眼睛合起来,睡觉。
眼皮底下眼珠子转来转去,怎么酝酿都没有睡意。
黑暗里贴着脖颈的轻微呼吸声,带着温温热热的痒,许一鸣动了动,有点静不下心来,事实上他只是想转个身,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翻过来,就感觉到一个硬而烫的东西抵上他的屁股,身体倏地僵住。
“许一鸣。”
那人声音有一些轻,举动却不像他的声音那么轻。
一只手沿着许一鸣的小腹缓慢的向下,撩拨起一阵电流划过般的心悸,许一鸣有几分颤抖的抓住了那不安分的手。
“你要结婚了。”
岚顿住动作,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房间静得能听到不知是谁重下来的呼吸,然后岚说,“是,你说的没错,我要结婚了,我该找对的人解决对的事。”
半夜摔门的声音显得格外大,黑暗中的许一鸣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心跳慢慢睡了过去。
岚就这么消失了一晚。
隔天日上三竿,许一鸣醒了,正拿着水杯洗漱,他听到来自客厅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他走过去,一个银色手机被遗忘在沙发角落,屏幕显示着好几通号码不一的未接电话。那人没带手机就走了。他揉了揉鼻子,有点后悔自己昨晚的反应是不是过了度。那家伙张嘴就是钱,钱这个字眼狠狠拨动了他脑子里的某根弦,弦音流出来的节奏充满讽刺意味。
也许该给他打个电话?
脑海冒出这个想法,遂意识到岚的手机并不在身边,他摇摇头,折返回卫生间继续洗漱,刷牙的上下动作间不禁用上了几分力。
“叮咚。”
门铃忽然响了。
许一鸣顿了两秒,朝客厅方向看。人回来了。他想着,随便抹了把脸,跑去开门。
“没带钥匙……吗……”,在看清门外人后,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女人一身质感极好的黑色丝绒长裙,腰线的褶皱让她的腰看起来不经盈盈一握,她踩着优雅的高跟鞋像只天鹅那样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高级香水味,令人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