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绪芳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家。
女人没有化妆,脸色灰败,头发乱糟糟的像刚经历了一场斗殴,她杵在门口,不发一语。
许一鸣见了心里陡然一空,他茫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女人要强的很,无论是怎样的境遇都不至于弄得这般狼狈,他知道,事情大了。
“你把房子卖了给女儿治病吧,以后你可得照顾好她。”绪芳话音刚落,转身就走。
许一鸣听完只觉得心头直涌上一股火气,炙烤着他的大脑,要把理智烧没。女人永远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告诉他,她根本就是看不起他!
“你说明白!”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跟你说有用吗?!你能干什么?”
绪芳几乎瞬间就甩开了胳膊上的手,她扭过脸大声吼道。
许一鸣看着女人泛红的眼圈沉默了,两人之间的空气好像骤然凝固了一般,半晌,女人移开了视线,“我被王志路那王八蛋骗了。他说有笔投资利润可观回报快,起步要五十万,就骗我说先拿公司账目的钱垫上,不过多久光利息就能回本,我,我真是昏了头……”
女人侧着脸不知道盯着哪处,许一鸣难掩震惊,他追着她的眼睛想要找出哪怕一点谎言的痕迹。
“公司查明不需要多少时间,我肯定逃不掉了,婚离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茜茜。”
门关上前女人的最后一句话,狠狠砸进了许一鸣的心里。
即使早有准备,可当亲耳听到这种事,他真觉得犹如五雷轰顶,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他看着横在眼前的那道白色橡木门,过了好半天才缓缓走回卧室。
这种灵魂出窍般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隔天医院打来电话,电话里说许茜茜的病有了好转,需要父母过来签手术单。
许一鸣浑浑噩噩的赶过去,许茜茜正躺在床上翻着一本童话书。
见有人来了,她放下书,表情严肃的坐了起来,像极了一个小大人。
“爸爸,我是不是快好了,可以回家了。”女孩儿声音清脆,语气却有些恹恹,她拨弄着手背的输液管,看起来精神萎靡。
“嗯,有人来过吗?”许一鸣点点头,坐到病床边,扫了一眼看到桌上切好的苹果。
“妈妈来过,说了奇怪的话。她说以后不能来看我了……是骗人的吧。”
“不会的,只要你听话。”
面对女孩小心翼翼的目光,许一鸣叉了块苹果递给许茜茜,避开了女孩的视线。
到了晚上,护士来换药,许茜茜闹着非要出去玩,许一鸣哄了半天,才让女孩放弃这个想法乖乖睡下。
白色的病床上,女孩儿闭着眼,像安睡在摇篮里的小天使。
许一鸣坐在一边,看着落地窗外,已经入夜,潮水般的黑暗像要穿透窗户,从外面流泻进来,他看着黑暗的某处,半天,才站起身准备回去,而一只布着青青紫紫针孔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女孩儿睁着眼睛,黑黝黝的瞳孔在走廊照进来的光下,像一种特殊材质的石头,“我想以后也能见到妈妈。”
女孩儿的声音很轻,有很短的一刹那,许一鸣以为是自己耳鸣,直到女孩儿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摸摸女孩儿的脸颊,走出了医院。
医院外面是一条大马路,白日充斥着熙熙攘攘的车流,在傍晚的城市下却静的可怕,许一鸣独自走在铺满月光的水泥路上,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还有脑海里那些如棉絮般撇不清的思绪,他知道,绪芳这事怎么也要判个几年,但是,如果能找到王志路,把空缺的资金补上,那么还有缓和余地。
街边的商铺拉着厚重的卷门,唯独一家二十四小时的商场还亮着灯,泄出来的白光打在许一鸣的侧脸,让他本就苍白的皮肤显得更加冰凉,他停下脚步,看着那家商场,然后走了进去。
隔天,许一鸣去上班的时候迟到了五分钟,索性岚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即使晚个个把小时也没人会发现。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昨晚买好的录音笔,道具是全了,可是却联系不上王志路,昨儿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通,一大早他就去到王志路的公司,结果被告知王志路已经请了长假。
这让他原本想好的计划瞬间泡汤,如果连人都找不到,那什么都没办法了。
他打开手机,写写删删了一段话,软的硬的都说了,王志路一条也没回复,正发愁着,旁边传来轻轻的两声叩击桌面的声音。
“什么事儿这么出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