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许一鸣接到了绪芳短信说她升职了,单位庆祝,要晚点回来。之后不久岚就出现,他醉得稀里糊涂后的岚第一次露面,男人站在门口,皮肤比医院的墙壁还要苍白,他带来一台笔记本在诊室看了一下午,快要下班,才合上问许一鸣“饿不饿”
俩人去吃饭,车子开在青览路,街上豪车很多,热闹繁华,街边一路排开的名牌店,进出着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无不例外都是扬起下巴,昂首挺胸。
“不跟妻子报备一下吗?”
岚开着车微微偏过头。许一鸣在后座只能看到那人精致的轮廓线,他想想是该给绪芳打个电话,便点点头,拨通电话,一阵忙音。
车里的冷气吹得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一丝奇妙的不安定感袭上心头。绪芳不接他电话的次数太多了,然而这次,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这些天愈渐累计的违和,总之他有些不安。
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一家高级餐厅前。他们上了二楼,坐在靠窗的一桌,悠扬的钢琴曲飘扬在空气里,这里环境优雅,菜点精致,同时价格不菲。偏头去看落地窗外,餐厅对面是一家咖啡厅,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咖啡厅全貌,此刻客流稀少,只有几个白领手捧拿铁看着笔记本,稀稀拉拉的分散在店里。
落座一会儿侍者拿来菜单,许一鸣撇了眼,一列表字母后面跟着许多数字。他为价格吃了一惊,想要开口,岚就报出几个英文或者法文菜名。
“这家餐厅请了意大利有名的厨师,听说不错。我很早就想来了,能有人陪我尝尝挺好。”岚牵牵嘴角,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温柔的光。
许一鸣拒绝的话默默咽回了肚子里,他看向窗外,外面的阳光依然很大,透过映出人影的透亮玻璃对面咖啡厅客流多了起来,在这个时间点,更多的是下班族,偶尔还有几对情侣,一对年轻情侣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许一鸣观察着他们,他们点好餐,咖啡端上来不久,像是老天也意识到这一幕的无聊,一个丰满的女人出现在咖啡厅里,她四下看看来到情侣那桌,隔着太远瞧不见神色,只见那女人拿起桌上的咖啡,劈头盖脸泼向男子。
这时,餐厅侍者推着餐车来,许一鸣移开视线。年轻的男侍者将精美菜肴一份份端上桌,轮到一碗奶油蘑菇汤时,那双白皙的手捏着碗的边缘,那碗汤小小的歪斜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在侍者的惊呼和瓷器碎裂声中一发不可收拾的尽数洒到了许一鸣身上。
滚烫的浓汤混杂着食物残渣顺着领口留到裤子,衬衫的纽扣还挂着一片薄薄的煮得发白的牛肉片,许一鸣僵在原地,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死机了。
餐厅几乎所有食客都看了过来,这一幕实在相当滑稽以及不体面,悠扬的钢琴弹到一首节奏激昂的曲子,窗外阳光照在脸上是暖烘得要融化的昏沉感,身上是侍者慌乱且试图补救的手,许一鸣看着窗外,对面的咖啡厅排起长队,刚刚那对窗边情侣的闹剧早已收场,现在那儿坐着另一对手握手的中年男女,侍者的道歉以及岚的慌乱越来越像隔着几千公里传来,在几乎响彻天地的钢琴曲中,许一鸣轻声问“医生,你对婚姻关系有研究吗……”
傍晚的咖啡厅正值客流高峰,店内排着长长的队伍,角落靠窗位置坐着一对中年男女。
一束阳光投过来晃眼,绪芳抽出手眯眼看向窗外,对面餐厅二楼落地窗内冷冷清清的空着桌椅,巨大的玻璃在阳光折射下闪烁着冰冷的细碎光晕。
走出餐厅大门,热风迎面吹来,许一鸣跟在岚身后,风里混杂着食物怪异的味道,那味道源自他衬衫前的一滩黄色污迹。
两人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前,岚上车后在驾驶座用眼神催促他,许一鸣有些犹豫,“我自己回去吧。”
他身上的味道太大了。
见他磨磨蹭蹭,岚下来把他塞进了车里。
轿车从青览路驶向陌生方向,许一鸣不想问要开去哪,他的脑海里现在只有迷茫和无措,还有那么一丝丝尴尬,车厢内部的沉默弥漫两人之间,岚身上的高级香水随着冷气飘过来,混着一股令许一鸣难堪的自己衣服上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