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吃吗?”
喉结尴尬的滚动,许一鸣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说道。
岚拿起筷子,拨拨葱花,正要说话便被一阵手机震动打断,他看看屏幕犹豫片刻接了起来。
电话里隐隐听出是个女声,许一鸣不由想到上午的女人,他闷头吃面,把面条塞进眼睛,脑子里,耳朵却不受控制的寻着对面人的动静。
“刺啦——”
塑料椅子划拉在地面的刺耳声音,岚说到一半起身走开。
需要回避别人的电话。
牛肉面腾起的白气还残余着温热,许一鸣挑挑面条没胃口了。
要走了吗。
低头嚼着嘴里干巴巴的食物,等着那个人过来说“我先走了”,到时候自己在表达歉意,本来是想感谢人家的,结果他好像不喜欢,怎么说,都是一次失败的邀请。
过了很久,或许是很久,岚还没来,许一鸣抬头看看,那人不见了,他想大概是走了。
桌子对面的碗仍是端来时样子,没动过,面条坨成一块,汤面浮着一层黄色油脂,像是坏掉几天的样子。
许一鸣捧起凉掉的陶瓷碗三下五除二解决着剩下的面条,打算赶在天黑前回去,忽然听到对面响动,抬头一瞧。
一碗没有葱花的牛肉面放在桌上。
“我跟老板重新拿了份。”
那人很高,自上而下看着许一鸣,脸庞掩在晚霞将散未散的夜色里,有些朦胧。
老板打开门口的照明灯,白炽灯泡努力散发出光芒,刚好足够照亮店面前方不大的地方。
店面里食客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攀谈嬉笑着,许一鸣在那些嬉笑中听到了自己心脏雀跃的跳动声,那是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期待。期待被人正视的心情。
“看你吃的很香,我想味道应该不错。”
岚笑着坐下,手上拿了瓶冰啤酒开了盖,气体迅速膨胀,涌出的泡沫流到了桌面。
对面人低头吃起面来,许一鸣头一次那么清楚的看到他,皮肤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睫毛轻颤着能扫到镜片,眼镜堪堪搭在高挺的鼻梁,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
不可直视的太阳。看了哪怕半秒,眼底就有了太阳灼伤般的残影。
也许注意到那过于直白的眼神,岚抬抬眼,俩人对上了眼神,许一鸣飞快移开视线,心虚的拿起啤酒给自己满了杯。
最普通的啤酒,入口的瞬间却连骨髓都要为之愉悦起来,那种熟悉的畅快感就像打开了身体内某个常年拧紧的闸门,松动了就彻底无法挽救。
许一鸣一杯接着一杯像在喝水,他不由得又想起这个人的眼睛,不是亚洲人的样子,可能是混血又或者戴了彩色隐形,可要是戴了彩色隐形又为什么再戴副框架呢,咽下口中的酒,冰凉顺着喉管蔓延至全身。
天已经黑下,门口的白炽灯照在许一鸣脸上更显苍白,嘴唇盈润的泛着光,桌上只剩空瓶了。
岚起身又拿了几瓶酒来,哐哐当当放在桌上,许一鸣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摆摆手,“哎太不好意思了,好久不喝了,一喝刹不住。”
“很少喝了吗?”
看着对面人帮他倒酒的样子他点了点头。
“说起来年轻那会儿又抽烟又喝酒,完全不知道节制,后来突然就戒掉了。”许一鸣呼出一口轻飘飘的气,比以往话多了些。
“怎么说的年纪很大了一样,不过能戒掉肯定是好事。”
岚笑了笑,给自己倒满一杯。
碰杯的清脆声响在喧嚣的城市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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