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出校门就赶上公交,再算上步行时间,从A大到康曦住所至少也需20分钟。但15分钟后,康曦便接到应有常的微信电话。
一接通就听应有常喘气道:“学长,我到你给的地址楼下了,你在几楼几号?”
报完门号,沙哑作痛的嗓子倒提醒康曦他现在是样子万分狼狈且难看,立即挣扎着起身洗脸,对镜理了理头发和衣服,让自己在憔悴萎靡的状态中勉强有个人样。
康曦看着眼下的乌青,打掉了遮掩的想法,来不及且没有必要。
一会儿功夫,门铃响了。康曦不敢开灯,摸着黑,许久才开了门。昏暗中他看不清应有常的脸庞,但在粗重的喘气声中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热。
应有常率先开口,语气担忧:“你感觉怎么样?”
“现在好点儿了。”康曦示意应有常进来,转身开灯,并给应有常煮水。
应有常一边脱鞋一边表示不信,灯光骤亮的瞬间,他一见康曦面无血色的脸庞更是肯定自己的想法。
应有常在一团乱码的焦虑中生出一丝气愤,见平日里一步的路此刻康曦得分两步走,且脚步虚浮得更在飘似的,直接就爆发了。
“放下!”
应有常语气都不禁凶了几分,不容分说地夺过水壶:“你病糊涂了是不是?!”
他力道不大,自我感觉就是轻轻一碰,可康曦就纸片一样顺势倒在沙发上,弄得应有常一愣,火气荡然无存不说,还心虚起来。
“现在重要的是带你去医院啊,你管我干什么……”
应有常一边嘀咕,一边拨开康曦额前的碎刘海,手抚上感受他的体温。应有常呆滞了一下,面上尽是难以置信,忍不住改为额头相接的方式再感受一次。
凉凉的,沾着薄汗,很不正常很严重。
尤其康曦就一动不动地半躺在沙发上,任由他摆弄,前所未有的乖巧。
应有常更紧张了,因为这说明康曦已经到反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内在可能比惨白的脸色更虚弱。
应有常当即立断带康曦去医院,挂急诊。
一路上康曦依靠着他,应有常全程半抱着他,却毫无旖旎心思。
应有常不熟悉医院,在康曦断断续续的提醒没有变成无头苍蝇。一番折腾后,康曦终于打上点滴。
也不知道药水和葡萄糖哪个先起的作用,康曦脸色缓和了一点,至少有力气思考和说话了。
闭目养神一会儿,康曦悠悠睁开眼,环视一圈走廊,光线明亮,但应有常拿药还没有回来。
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每个人身上似乎都很着急,脸上还有不再隐晦的苦难悲楚。哦,医生和护士除外,他们步伐也急,但神情和目标明确的脚步一样坚定。
康曦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从医和从法的人,他自己完全做不到将别人的过往甚至未来背负肩上,更无法承受别人的情绪,尤其是以苦痛、躁郁、怨愤为主的负面情绪。
自己做不到,所以佩服别人。
他甚至不敢细想,再次环顾四周,这一次注意到一个蹲在角落里好似腹痛的女生,女生手里拿着像是病历本的东西。
这一幕忽然触动了康曦的心弦:长大了,连一个陪自己来医院的人都没有。
这个女生在康曦眸中瞬间就变为他自己的模样,人与人的悲欢在这一次共通了。
这一刻,他很需要应有常,第一次不是生理的,而是彻彻底底心理的。
应有常回来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康曦的变化。四目相视的一瞬间,他可以感觉到,康曦比适才鲜活了。
这不是错觉,应有常确定这是见到他后,康曦的情绪变化。不过没有客观依据的东西,应有常也不会说出口的。
康曦接过小大包的药品,歪头问:“怎么还有外涂的药?”
“你忘了?你跟你医生说,你大腿内侧好像过敏了。”
康曦没有印象,一滞,道:“我还有说其他的吗?”
应有常淡定秒回:“没有了。”
康曦现在全然信任应有常,顿时放松下来。
应有常轻咳两声,他是不可能告诉康曦,急诊医生是要查看过敏情况的。因为康曦彼时神志不清,所以他是在场协助的。
腿真白真细,然后其他的……嗯,内裤是蓝边白底四角的。
“你不坐吗?”
印上康曦疑惑的目光,应有常瞬间回神,表面淡定道:“我再去问问来换吊瓶。”
他魔怔了,需要冷静。因为刚才脑子里第一画面竟是,穿着内裤的康曦光着腿盘膝坐床上,问他:“你不做吗?”
“不用,这瓶还有不少。”康曦拉住他道:“你先坐下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