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后面发生的一切,错乱到陶只直到失去意识的前夕,都无法真正反应过来。
起先是内讧。
被挂断的电话停留在通话结束的界面,陶只还在发愣,黑色的手机仍杵在他的脸上,细微颤抖的嘴唇,被戳到面前的手机坚硬棱角,压得下陷发白。
杰森甚至还带着那副得意又兴奋的表情,抓着陶只细瘦的手臂,在他回不过神的间隙,不尽兴般,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不断重复了好几遍,那些下流的、极具侮辱性的词:“婊子,母狗,他就是个爱嗦男人屌的贱……”
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一旁的江夜猛然攥住他的衣领,一脸阴寒地卡着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提起来——
“干什么?你发什么疯!”
陶只坐在地上,茫然看着眼前混乱一片的场景。
莫名其妙怒不可遏的江夜,被卡着脖子呼吸不畅面红耳赤的杰森,以及同样脸色很差,伸手阻拦两人的祁景和克劳德。
推搡中,无人在意的手机从几人中间掉落,撞到沙发扶手上,弹开,骨碌碌滚了几圈,最后砸在实木地板上。
砸出诡异、空洞的一声。
第一个发现不对的,是陶只。
他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起身走了过去。
手机就平躺在木屋的角落,一块没有被地毯覆盖的地方。
陶只蹲下,侧耳靠过去,伸出手,敲了敲。
“咚、咚。”
地板底下,好像是空的。
他们发现了一个秘密,关于湖木营地失踪真相的秘密。
空洞的地板下方,连接的,是另一个与正常世界完全迥异的黑暗世界。
铁笼、吊索、捕猎夹、锈迹斑斑的金属器具。
以及布满干涸血迹的巨大操作台。
那块用于遮挡的脏污破布,被一只颤抖的手掀开。
底下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地摆放着的,是他们极为熟悉的各类物品。
堆叠的证件,钱包,手机,指南针,手电筒,甚至还有……女性的贴身衣物。
像是某种精心的收藏。
“操……操……”
杰森牙关哆嗦,颤抖着嗓子,语无伦次,“有人躲在这儿……那些失踪的人……杀人狂……”
陶只惨白着脸,后退了一步。
攥在手里的手机,催命符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极为不合时宜地“叮咚”一声响。
屏幕的白光在昏暗的地下室里,照亮了他们的脸。
那是一条延迟收到的,三分钟前发送的短信。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来自J。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走,走!快走!”
手腕被大力拽住,陶只浑身发冷,跌跌撞撞地被人拖着快速往外跑。
壁炉里还燃着火,他们的背包物品还和几分钟前一样,散倒在地毯上。
江夜一手拽着陶只,一手捞过两人的包,紧抿着唇,脚步不停地直奔向屋外的越野车。
发动机打了两下才堪堪启动,大灯打开,在浓稠的黑夜里,劈开一道未知的通往生存的路。
陶只侧对着窗外,表情迟钝,缓缓回过头。
他看到那座小木屋,灯光温暖明亮,混合着洁白月光,温柔铺洒在夜晚的小屋门前。
陶只怔怔望着,脑子里倒带一般,回闪过白天的几个画面。
[不是荒废很多年吗?怎么他妈还有电啊?]
[这儿好像比一般鬼屋干净。]
原来是这样。
他们总算想明白了。
陶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昏昏沉沉的,蜷缩在一方小小的盒子里,没有力气,手臂软绵绵搭在脸颊旁边,膝盖紧紧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