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殊看着夏侯的脸。他终于认清了一件事。如果他真的怀孕了，那么……
他生下了夏侯的孩子。
他生下了夏侯的孩子。他不爱这个男人，他不想进夏侯家的门。但是他的一部分已经永远和夏侯死锁融合在了一起。
又是整整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不爱夏侯，对夏侯的职业与性格、兴趣与爱好没有一丝兴趣。夏侯有很高壮的身体，但是他没有一点性欲。而且他强奸了他，他应该恨他，应该恨到连孩子都掐死，可是……
他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痛不欲生。
他第一次正视起他们来。索琰是话最多的，沈彦卿会骂他，桑玄语气很温柔，夏侯话最少。索琰爱撒娇，沈彦卿会骗他，桑玄的话照做会受伤，夏侯很少理会他的哭喊。索琰最常呆在家里，沈彦卿经常飞到外地，桑玄国外奔波，夏侯在军区。索琰做事很粗暴，也没有特别的变化，没有带孩子。沈彦卿身上的香水味道很浓，闻不出有奶味。桑玄……桑玄又温柔，又细心。
他抱着桑玄高潮，清理后很疲倦地说：“我想……我想看看孩子。”
“什么孩子？”
桑玄伏在他耳边轻声问。
“我的……我的孩子……”
“你想要他吗？”
越殊困倦极了，但仍然抓着他的手点头。
“你不能见到他。”桑玄在他耳边催眠似的说，“你不是恨他吗……”
我恨他吗。
越殊漂浮在睡梦里，他用尽全力讨好桑玄，精疲力尽。但是他蹙着的眉头终于展平了一瞬，因为直到这时，他才确定了自己的孩子还活着。
爱恨已经不做数了。
这期间索琳来过一次。她发觉越殊已经整整一年半没有任何动向，特地过来确认他还健全。越殊看到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有条路可走，拉着她的手低声问：“你知道我的孩子在哪里吗？”
索琳一愣。
她看着越殊苍白的脸，发红的眼眶里滚着眼泪。这个男人已经和以前那副清俊高挑的模样判若两人了。不过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越殊生了个孩子。
也根本不知道越殊和孩子生生分离了。
索琰解下围裙喊他们吃饭。索琳看着自己的弟弟，第一次觉得毛骨悚然。越殊在饭桌上既迟钝又殷勤地给他夹菜，像个很爱丈夫的妻子似的。她看见了越殊乞求的目光，终究还是拍下筷子，喊索琰单独说话。
孩子是真的。不给也是真的。
她一个耳光甩上去，又觉得不解气，打电话要找爸妈。索琰按住她的手，声音像是在哭：“姐，我没办法了，我真没办法了……他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啊……”
“我不敢让他再生了……我只有这个孩子了，要是用孩子也留不住他……我就、我就真的要疯了……”
她知道索琰已经疯了。有谁不知道他疯了，病只有越殊在才好。她把越殊给了他，但也真的没脸再去求越殊去爱一爱他，明明这才是索琰最缺的东西。
“那你们什么时候把孩子还给他？”她问，“给我个准话。”
“……等他服软，等他认清楚。”索琰胡乱擦着眼睛，看着玻璃另一侧越殊呆滞的脸。“等他认清楚说出口我们就让他养孩子……”
那他要是认不清楚该怎么办呢，索琳想问。可是，越殊现在这副样子，他们已经赢了一半了。
“那孩子现在在哪？谁养的？”
“就在附近的别墅里，我们轮流照顾。”索琰说，“他很像越殊，很乖，很漂亮，从来不哭……”
肉嘟嘟的，一逗就咯咯笑，眼睛很大，忽闪忽闪。
索琳见到了孩子。别墅，儿童的装修，满是玩具与衣物。夏侯正抱着他。和这个男人比，孩子小得不可思议，还没有他的小臂长，在小包被里睁着眼睛，很疑惑地看着她。
“他是在找妈妈吗？”索琳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孩子的手握住，低声问。她不了解夏侯，但是看得出对方身上的气息与弟弟很像。这个问句自然得不到回答，于是索琳又问：“起名字了吗？”
“起了。姓越，越凝。”索琰说。
“姓越……？”索琳一怔。
“嗯。”夏侯回答。
越殊生产艰难，生一个就已经把他们全吓破了胆子。要是越殊死了，恐怕这个孩子活下来也逃不掉被掐死的命。生一个就够了，越凝就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索琳想偷拍一张照片发给越殊，但是最终还是没这么做。因为她在这儿还看见了监控墙，越殊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对越殊的控制已经升级再升级到她无法理解的地步，她不敢再次毁掉得来不易的脆弱平衡。
越殊已经变了。
他守在门口，等着人回来。是沈彦卿。跟着他回到房门内，很主动地舔他的喉结，沈彦卿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揽着他上床，反倒问他想不想工作。
工作。
好久远的词。
他都快忘记上班是什么样子的了。那时候他还有个女朋友，每天都不想早起上班。但是现在，这个词散发着香气，令人垂涎欲滴。他想点头，几乎已经点了下去，却在看见沈彦卿的笑后顿住了动作。
他好像在走一条路，对岸就是他要找的孩子。而现在这条路上全是分岔，要看他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