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弘农一处的山庄中,我正抱着绣球倚在软塌上。
山庄本就凉爽,屋里又放了冰,令人舒服得没了骨头。
绣球也舒适地窝在我手下,啄我手中的鸟食。
傅融就在我旁边,半跪在地,脱了手套,小心地给我剥着荔枝。
这盘荔枝是门客所贡,仅这一盘。
傅融剥好后没放进盘里,而是喂到了我嘴边。
他静静地望着我,眼中不带情绪,好似公事公办。
我张嘴含住,舌尖舔了下他的指尖。
傅融很快垂眸,收回了手,又拿起一颗荔枝轻轻剥开。
“此次来弘农,蜂部和蛾部的人都来了不少,殿下是打算做什么?”傅融开口问道,又将晶莹剔透的荔枝递到我嘴边。
咬下荔枝时汁水溅到了他身上,他面不改色,轻轻擦拭去。
“是你想知道,还是你身后的人想知道?”
我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让傅融呼吸加重了些。
“殿下不必这么咄咄逼人,下官现在只是绣衣楼的人。”
“话说得好听——”
我看着他清澈的眸子,把剩下呛人的话咽了回去。
“几个氏族,就敢把这天下分羹而食,本王也想尝尝这碗羹什么滋味。”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外人若知晓,怕是要被人群起而攻之。
崔烈在此的话,恐怕会开心得满面红光,黄袍都得替我亲手缝制。
傅融就跪立在我身侧,清俊的面容毫无波澜,他直直望进我眼里,像是要把我看穿。
看穿……
我只觉得火气上涌,伸手捏住他的下颌,他一点也不避闪,料定我一般。
“你当初背叛我时,也是这般笃定吗?笃定我知道真相也不会杀你?”
傅融无法作答,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在绣衣楼久了,在广陵王身边久了,他自己都忘记自己是鬼了。
每日只惦记着广陵王爱吃什么小食,私下学了做给她吃,只望她能开心。
她吩咐的每一件事,他都牢记在心。
就连那次生死存亡之际,他想的也只有愿她平安。
傅融垂眼握住我的手,低声道:“抱歉。”
我抽回了手,倚回软塌,闭眼不再看他。
我们之间有了隔阂,是我最难以忍受的,背叛。
一时之间屋里静得只有他剥荔枝的声音。
我不知怎么睡过去的,睁眼时天色已暗,身上披了外衣,旁边瓷盘中叠满了荔枝。
“阿蝉。”
我叫了一声,屋门被推开,一身劲装,姿色出众的阿蝉走了进来。
“楼主可有吩咐?”
“准备一下,出门。”
梳洗过后,我张开双臂任由奴婢将华服穿在我身,鎏光镜中倒映出我的身影。
和我兄长七八分像的面容,好一个俊俏男郎。
“我兄长最近可有来信?”
“未曾。”
言罢,我只带了蛾使,留阿蝉在山庄中。
阿蝉本还担心我,我笑了笑。
“庄中还有人,我只信任你。”
阿蝉似乎听过这句话,只不过曾经这话末尾,还有一个傅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