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奥娜在两位主任牧师(克蓝沃与伊尔摩特)的护送下来到了伯德温的房间里,她穿戴着克蓝沃牧师的全套服饰,它和牧师的神术一同保证着她不会被疫病轻易侵入,但她也不能待上很久。
公主拿出一只镶嵌着氟石的戒指,它发出蓝色的幽光,照亮了那张沉睡着的脸,伯德温比李奥娜记忆中的要瘦削与苍白,但李奥娜无法确定这是否是因为卡在她的眼眶里,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的水晶镜片所致——众所周知,水晶镜片必须采用纯净无暇的就像是泉水或是空气那样的白水晶来做,而且又必须磨制的又大又薄,否则很容易令得你看到的事物扭曲变形,这是水晶的特性——矮人,侏儒与老练的商人在缺乏检测器具的时候,常将水晶珠子放在写满了细密小字的羊皮纸上检查,字母在水晶珠子下面会出现双重影,而玻璃珠子则不能。
她踏前一步,想要触摸伯德温,伊尔摩特的牧师立即拦住了她,并且摇了摇头。
“他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伊尔摩特的牧师说:“虽然我们人手不足,尊敬的殿下,但还是有一个牧师时刻看着这儿——还有他的一个同伴,她也是一个牧师,她一直照顾着他。”
“牧师?”李奥娜疑惑地问,然后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梅蜜:“哦,是你。”她恍然大悟地说,这可不怪李奥娜,实在是有太多人不将弗罗的牧师当做牧师看待了——梅蜜站在那儿,警惕的就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猫,她手里还端着一个很大的铜盘,铜盘里盛着一只精致的银壶,干净的棉布以及一些柔软的碎毛皮。
“我想我得好好地感谢你,弗罗的牧师,”公主语气和善地说:“真高兴伯德温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一直很担心他无法得到应有的照顾。”
梅蜜紧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伯德温房间里的女人。她身材高挑——即便是克蓝沃牧师那种宽大的可以当做帐篷的黑色长袍也无法完全掩盖,举止优雅——即便只能听到声音,也能知道她是一个与梅蜜截然不同的人,她理所当然地感谢自己,梅蜜愤恨地想,就像她是这个房间的女主人,而躺卧在床榻上的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那些牧师称她为殿下,态度恭谨,与他们对梅蜜的态度可谓完全相反——在牧师们发现了梅蜜躲藏在伯德温的房间里时,他们可是大喊大叫地想要将她拘禁起来。如果不是伯德温坚持,她就连走出房间的自由都没有——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愿意和她说话,也不允许她走到这条走廊以外的地方去,幸好这里原本是执政官的宅邸,这条走廊中的房间本就是为客人预备的,其中许多都空着,梅蜜在里面找到了不少自己正需要的东西。
“殿下……”伊尔摩特的牧师隐晦地催促道。
“好的。”李奥娜说,在她转身走出房间之前。梅蜜动了动嘴唇,她想要问问这个女人,她是否还会回来,但克蓝沃的牧师适时地转身。给予她警告的一瞥。
“凯瑞本与克瑞玛尔呢?”经过空旷的外庭时,李奥娜问。
“他们正在休息。”或许是看到了李奥娜露出的惊异神情——法师当然需要得到一间安静的房间休息或是冥想,但依照她对精灵游侠的了解,他不会距离自己受伤或是生病的友人太远——伊尔摩特的主任牧师解释道:“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我们或许会面对一个恶魔或是魔鬼……”他将整个情况简单地对这个身份尊贵的年轻女性讲述了一遍。
“那么说,”李奥娜:“这种疫病是有根源的喽。”
“应该是,”主任牧师说:“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证实我们的猜测。”
“如果你们的猜测是错误的……”
“那么,狄伦唐克雷阁下的做法是正确的。”主任牧师说:“这正是为什么我不愿意让您进入多灵的原因。”
但你还是让我进来了,李奥娜在心里说,她一点也不怀疑这是伊尔摩特以及克蓝沃的牧师为了保存自己生命而做出的自私之举,如果他们真的如同凡人那样珍惜自己的性命,那么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必要来到多灵:“有多少幸存者?”
“多灵是座小城,”主任牧师回答:“在执政官这里登记的人只有三千七百二十名。”他向李奥娜行了一个鞠躬礼,“请宽恕我的无礼,”他说——那套克蓝沃牧师的装束已经被拿走了,两个牧师端上了银杯,李奥娜用自己携带的小刀割破了手指,主任牧师拿过来观察里面的泉水——它还是清澈的,只是染上了一丝血色,随后他集中思想,施放了一个神术。
那是一个冷冽而纯净的法术,就像是在严酷的冬天,你拉开挂毯,推开紧闭了一夜的窗子后迎面而来的风。
“净化术,”主任牧师微笑着说:“仁善的伊尔摩特赐予我们的。”
多灵执政官的官邸原先只是一个正方形的堡垒式建筑——一座高塔周围包围着狭窄的内城墙,随着多灵愈加富有,它被扩建成了现在的模样——以原先的堡垒为主体,向外伸展出一对羽翼般的翼楼,羽翼之间就是外庭,也就是中央广场,在执政官以及他的副手一同死去,疫病扩展到无法轻易遏制的地步时,伊尔摩特的牧师要求人们将病人送到这里。
后来疫病愈发猖狂,城内的死者已经多过了生者,伊尔摩特与克蓝沃的牧师发现城内唯一的净地居然只剩下了他们征用的执政官官邸,迫不得已,他们只有将那些可怜的人们护送到堡垒里,这里有伊尔摩特的牧师们调制的药水与他们的神术,以此来抵抗疫病的侵袭,但他们也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牧师同样需要休息,而调制药水需要的药材也几乎要用尽了。
“请看这里,”主任牧师静静地指给李奥娜看:“所有的。未曾被疫病感染的生者都在这里,总计三百六十七名,其中……只有二十三名年轻男性,正如您看到的……”
李奥娜停住了脚步,他们站立在堡垒的城墙上,城墙狭窄的只容许两个人并肩而行——那些失去了亲人,连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就会罹病死去的人茫然无措地被暂时安顿在被城墙围拢着的内庭里,牧师们从执政官的军械库里找到了几十座牛皮帐篷,他们倒很愿意让多灵的居民住到房间里,但经过净化与整理的房间只够给几个孕妇与身体孱弱的老人与幼儿居住。
“食物和水都还足够吗?”
“我们找到了未被污染的面粉和黑麦。还有一些腌制的肉类,”主任牧师说:“他们的身体能够得到饱足,无法得到慰藉的是他们的内心……他们只是些凡人,他们恐惧死亡。“
“这才是您容许我进入多灵的原因,是吗?”
“他们需要支持。”主任牧师说。“来自于一个值得他们尊敬与相信的人。”
“我只是一个公主,”李奥娜说:“我无法继承王位,也没有权势与军队。”
“王位、权势与军队也不是他们所需要的。”主任牧师轻轻地做了一个推的手势:“他们需要的是您的关爱与鼓励。”
“我什么都做不到——除了我的卷轴和符文盘,”李奥娜说:“你们可以从我的次元袋里拿走每一样你们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