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巫妖补充道:“我不觉得我们会被轻易地遗忘掉。”
就像是要为他的话做佐证,精灵与半精灵的敏锐听力随即捕捉到了脚步声,不止一个并且十分匆忙。
巫妖在没有征得其他两个人同意的情况下,就打开了房间的门。一个尽可能把自己打扮得不那么匆忙的侍从官见状楞了一下,他距离精灵的房间还有十五步那么远,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过去点还是就在原地大声读出新王的命令——约翰公爵,现在是新王了,并不准备与银冠密林敌对,虽然他们确实与老王和伯德温比较亲近,但作为一个国王,约翰认为自己还是颇为豁达与温和的,他只是想要控制与安抚住他们,免得他们在接下来最为紧要的几天弄出什么花样儿来。
最后还是巫妖帮他做出了决定,侍从官傻乎乎地看着那个法师抬起手来,洒下一蓬新鲜的玫瑰花瓣(这还是他从那个粉袍法师那儿顺手牵来得来的)——而他身后的法师慢了不止一步,他们被派来只是为了预防万一,但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在没有交谈也没有遭到威胁的情况下率先施法——法师间的交战总是很快的,在曾经的不死者投下的睡眠术完全起效之前,侍从官听到约翰公爵的法师在念诵咒语——听起来就像是个喝醉的疯子向着三条腿儿的毛驴诅咒一个没脑的小兔崽子,但他只是个普通人,对魔法一窍不通,所以他还是抱着那么一点儿的小希望。
法师之一或许随身携带着某种能够抵消睡眠术的卷轴或是符文盘,在周围的人都在摇摇晃晃地倒下时,那个将胡子留长留尖看起来就像是公山羊的法师紧张而骄傲地开始施放他的法术——这一回合是我的啦,他肯定是那么想的——然后凯瑞本与李奥娜就看着克瑞玛尔跳过去,不知道从那儿抽出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法杖只一下子就敲晕了那条还在咬着字儿发音的漏网之鱼。
“精灵法师都是这么干的吗?”李奥娜下意识喃喃问道。
“偶尔。”凯瑞本回答。幸而在外界,除非是在极为信任的朋友那儿,精灵们从不放下警惕,他们的武器和装备都被收藏在次元袋里,而次元袋挂在他们的腰带上,他要带走的只有他和克瑞玛尔的斗篷而已。
三个人,更正确点来说,一个人类,一个精灵与一个半精灵踮着脚尖,一个接着一个地越过那些横七竖八的障碍。甬道上的火把已被点亮,李奥娜能够毫不费力地看清他们的脸,“是我叔叔的侍从官。”但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曾向她父亲宣誓忠诚的人,“……老王已死,新王万岁。”这个原本她并不怎么理解的概念突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姿态倒映在了她的脑子里。
“李奥娜公主,离开这条走廊后你最好能回去你的房间。”巫妖说,并举起一只手示意李奥娜别去打断他的话。
曾经的不死者估算了一下时间,黎明即将到来。另一个蠢货即将主控这具躯体,之后他和凯瑞本——哦,一个精灵与一个半精灵还要设法从一座守卫森严的堡垒中救出他们的朋友并飞跃一整座由十二座高塔与重重城墙包裹着的庞大王都。很难得的,巫妖虔诚地向他的导师祈祷了一番。希望新王的心腹不会有不死者守卫们的爱好——当后者抓到猎物时,若是塔的主人没有明确的命令,他们会第一时间撕掉他的四肢(或更多肢体),挖掉他的眼睛割掉他的舌头以免发生意外——他们实在不需要再拖上更多的累赘了:“我们要去救的人是被控杀死老王的逆贼。”他语气温和地说:“李奥娜公主,你是老王的女儿,如果你不想让人们认为你就是那个幕后指使者。从而落实伯德温的罪名的话,最好能够和之后的事保持一段相当远的距离——远到别人都把你忘掉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我希望有人来询问相关事宜的时候,你正安安稳稳地坐在你的房间里,换上黑色的丧衣,真诚地为你死去的父亲哭泣。
“而且,”他又说:“我们终究还是要给伯德温洗清罪名的,但就像你知道的,高地诺曼的王都中没有能为伯德温说话的人,他只有你。”
李奥娜沉默不语,唯一能说明她心绪不安的地方只有她在迈出最后一步的地方踩到了一个骑士的小手指,他嗷地一声直挺挺地立起了上半身,两只圆鼓鼓地眼睛茫然地瞪着前方……但随着“乓”的一声,他又无声无息地倒了回去,“谢谢,”李奥娜说,一边将那根轻盈但坚硬的法杖还给它的主人,一边很小声地问,“为什么他会醒过来?”
“声音不会吵醒被施加了睡眠术的人,”巫妖说:“但摇他们或是攻击他们会。”
他们安安静静地走到甬道尽头,“或许我能再试试,”李奥娜突然艰难地说:“我是高地诺曼的公主——我无法赦免伯德温,但也许能保留下他的性命……”
“我不知道整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巫妖说:“但如果国王死去的时候伯德温在场,亲爱的李奥娜公主,鉴于泰尔的严苛,他有很大可能被判定为渎职,一个渎职者是不会被泰尔容忍的,他会被驱逐,而一个堕落的圣骑士,是无法祈祷和接受治疗术的,也就是说,如果他判斩刑或是别的什么严酷刑罚,不管被是那儿,那地方可就没希望再痊愈了,就像是白塔的亚戴尔,我在雷霆堡见到他的时候,渎神和弑亲的烙印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脸上,每当他无意间让布、头发遮住它们的时候,它们会像炭火那样灼烧他的脸。”
“她只是在担心我们,克瑞玛尔。”凯瑞本和善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