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深思一晚后,他终是在媛媛的书桌上留下了那一句话。
但这个终极目的他自然不会在都察院的大堂中讲出,丁庆的提议给了他一个很好思路,那就是可以利用国内可以说遍地都是的冤假错案来做文章。
将政治目的隐藏在律法框架内,实现司法清明的同时达到个人目的,无疑是一个既能让百姓受益,也能为新生政权获取强大民意的好办法。
既决意拿河南周口这个案件作为真维新的第一枪,自然就要突出重查此案的意义所在。
“司法要清,社会要清!”
两个“要清”表明贾六对于当前官僚集团腐败导致的司法黑暗,已经无法容忍。
为了配合心中的怒火,他愤而拍桌环顾一众官员:“谁不清,谁就是朕的敌人!”
陪同前来的总理副大臣老纪立即作重要批示,要求严查,一查到底,不管涉及何人!
奎尼也不甘落后,表示这桩耸人听闻的案子涉及的已经不是律法腐败,而是河南一省民政、按察体系的集体腐败,所以单独由都察院派员前往河南调查怕是难以取得重大突破,当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组成专案组,以“三法司会审”形式彻底查清该案。
皇帝陛下和内阁两位重臣都定调了,都察院的一二把手金简和袁守侗哪里敢不开眼,很快,一桩人事任命出炉。
前被迫退体回家的乾隆朝右都御史王杰被启用为刑部侍郎专查河南衙役杀人案,另都察院监察御史钱沣为河南道御史,协助王杰查案。
王杰和钱沣的任命都是贾六向内阁推荐的。
王杰之名自不用说,这个钱沣却是个年轻的监察御史,其在去年由翰林院调入都察院任职后,立即弹劾陕西巡抚毕沅贪污腐败,结果毕沅被降级为陕西布政使,罚赃十万两。
此案让钱沣声名鹊起,有“鸣凤朝阳”之誉。
王杰直接由老家前往河南,钱沣则从京师启程前往河南,临行前贾六特意接见了这位监察系统的年轻斗士,希望这位“鸣凤朝阳”能够配合王杰好好震一震河南官场。
为了表示自己对年轻人材,也对清廉官员的看重,贾六特意送钱沣出正阳门。
这让钱沣感动莫名,他是乾隆三十六年的进士,与六皇帝没有任何工作上的交结,甚至在被从翰林院突然调入都察院后,他都没有见过这位被遗老称为篡位夺权的鬼子六。
但是,在他担任监察御史后,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六皇帝却给了他最大的支持,无论他上书弹劾何人,皇帝一律批准。甚至在有人上书指称钱沣行事偏激,过于极端,对大臣妄加指责弹劾时,皇帝也默默将这些奏折留中。
时间一久,钱沣自是风头鼎盛,官员无不避其锋芒。
搞得都察院内都有人说你钱沣就好比当年乾隆身边的和珅。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不管六皇帝是朱明后人卧薪尝胆,还是冒名篡位的小人,于钱沣而言,六皇帝都是一个足以让他为之肝脑涂地的好皇帝。
贾六是真心器重钱沣,于正阳门下,他忽指着眼前高大的正阳门问钱沣这座城门像什么?
钱沣不假思索:“回陛下,臣以为这座城门像一座里程碑,上面将记载陛下维新的丰功伟业!”
贾六笑了,摇头道:“不,朕倒觉得这城门更像是一座墓碑。”
钱沣愣在那里:“陛下何出此言?”
“因为朕现在进行的事业百姓们是喜欢的,但是当官的就未必喜欢了,好比这次朕让你和王杰去河南,那河南的官员们能喜欢朕?”
贾六一脸唏嘘,“朕有时在想,哪天会不会当官的联合起来把朕埋了呢?如这座墓碑一样,虽然在那,但却永远不能说话。”
钱沣沉默,他并没有意识到皇帝陛下的志向比他想象的更加远大,只以为皇帝是在担心河南官场的反扑,担心他们这次去河南会查不清案情真相,更没有想到皇帝陛下是要将他钱沣培养为一柄实现他政治抱负的利剑。
许久之后,钱沣回答了一句他自认为最好的回答。
“如果有那么一天,臣必定死在陛下前面!”
贾六笑了,爽朗的笑了,用力一拍钱沣:“去吧,别想着死,朕还要你为朕做千古未有之事呢。”
钱沣走了,带着三法司联合组成调查组一百余人在数百官兵护卫下出发前往河南。
望着队伍远去的身影,贾六的神情却变得渐渐凝重,对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栓柱轻叹一声:“从来忧国忧民之士,俱为千古伤心之人,这句话我从前不太理解,现在却是彻底懂了。”
栓柱皱了皱眉头:“少爷,你又过于情绪化了,这不好,作为皇帝,您应当将情绪始终隐藏在心底。”
“噢,”
贾六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么,作为少爷最忠诚的小伙伴,你能不能去宁古塔帮少爷建一个高级官员改造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