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安握着笔,满脸复杂的看向站在对面的姜元。
这门《四渎诀》毋庸置疑是超越了宗师领域的神功,对方却在短短一天之内将其掌握。
跟这个怪物比起来,自己将近十年的苦修简直就像是......她不愿意继续向下想了。
即便是掌握了宗师亲传的法术,她仍旧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做不到像那位将军年轻时候一样风轻云淡的对待江湖上的众生百态。
而更加可悲的是,即便心里装满了不甘、羡慕,甚至是夹杂了一些嫉妒,作为丞相的嫡女,苏幼安此时的第一反应是要将姜元介绍给自己的父亲和师傅,因为这样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绝世天才”是如今内忧外患尚未根除的大晋最需要的救命之方。
此时,当铺里的各怀心事的两人尚不知晓危险已经随着夜幕悄然到来。
......
昏暗的寺庙废墟里,血腥气混合着阴冷晚风阵阵袭来,月光从云缝中漏出来,像滑腻油脂一样涂在遍地尸体之上。
一切都冰冷的凝固着,直到一具连死后都要妖娆作态的女尸忽然颤抖了一阵子,几枚银亮的飞镖被内力牵扯着在她掌中彼此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霎时间火星四绽,那些厚重的“油脂”瞬间被点燃——
月光仿佛在燃烧,紧接是真的有喧嚣烈火沿着山道蔓延向不知其深的巷落。
原本在缠斗中死去的地狱道教徒接二连三的从地上站起,即便是斩断咽喉、切开脊椎这样的致命伤此时也都尽数痊愈,他们在火光里低头翻找着自己的武器。
往生姑捂着自己已经愈合如初的咽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身体里仍然残留着苏幼安在自己额头写下那个“死”字时,五脏六腑一齐破碎产生的痛楚。
“我最讨厌所谓的‘天才’了。年轻气盛,不知分寸,不识抬举,偏偏又有一身让人捉摸不透的怪本领......”她用衣袖擦拭嘴角的血迹,然后看向一旁石柱上站着的身披五彩霞衣的孩童,“邪见,你们到现在都没找到苏家的姑娘吗?”
“以笔墨施展的道法,的确有着我等无法破解的神妙。不过能确定的是,她没有把消息传到城外,教会的兴众已经彻底控制了城门,”被称作是“邪见”的孩童开口便是苍老沙哑的声音,“反倒是你,怎让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给杀了脑袋?”
“败就是败了,”往生姑并不与他解释具体的战况,“我们必须趁着夜晚杀掉她......那个算卦厉害的老东西又在何处?”
“‘我们’正在城里追杀他。”邪见摇头晃脑的说着,“那家伙算是‘我们’行走江湖所见过的最难杀死的道士。”
“只要苏幼安一死,渭城很快就会落入教会的掌控。”邪见大声的夸赞那位远在北境的六道教教主的谋略。“借着一本几十年前传遍了中原的假货充当四渎神功出世的噱头,竟然让整座江湖都乱作一团,教主果真是好算计!”
“教主听不到的,”往生姑捡起一枚尖镖,“比起吹捧那位大人的英明神武,你不如考虑一下计划失败后要怎么应付他的怒火。”
邪见立刻低头用一种冰冷的眼神凝视着往生姑,“听不到?你错了,教主无所不知......”
话语戛然而止,他的表情僵硬了,瞳孔有些涣散,不断有冷汗从额角浸出,像是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而这一切都在转瞬间结束,邪见仿佛无事发生般的跳下了石柱,接着往生姑的提议往下说。
“那么,便趁着夜色把苏小姐今天走过的地方都给‘清理’一遍吧。”
在他的手中,一张舆图自行敞开。这孩童的手指点在渭城东门的位置,沿着商区不断的向前,最后停在一处名为“平安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