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精致的小足在清水中轻濯而抬起,残存水滴顺着雪白脚面滚落,好似流淌在雍容白牡丹上的露珠。
小颜姑娘身材并不如姐姐出众,甚至可以说十六岁的她看起来还像个十三岁的新生豆蔻的少女,稚嫩无比。
此时,她拿着粗布毛巾递过来。
颜师梦接过,擦干净胴体,又换上精美的嫁衣,小足伸入了崭新的绣花鞋中。
小颜姑娘羡慕地看着姐姐,忽地兴冲冲地问了句:“大姐大姐,姐夫的块头大不大?”
一旁的中年妇人竖着耳朵听着。
罗桑村这种村儿里,身为个没有男人的孤寡,妇人家里总免不得被欺负,她早就心心念念盼着自家大女儿能带来个强壮的姑爷。
如此,有了男人,村儿里说话做事都能挺直腰杆子,谁也不必害怕了。
“他是个能让人依靠的男人。”颜师梦眼中闪着光,声音里充满了温柔。
中年妇人终于露出了笑,又一把抓住小颜姑娘的膀子,道:“走走走,让你姐一人休息会儿,今天她还得去县里,可得累一天了。”
小颜姑娘开心地到外面等了,她裹了身白花蓝底的衫子,下着一条褐色麻布长裤,许是长裤有些紧,勾勒的两个屁股蛋子都鼓胀在外头。
她等了会儿,见无聊,便从腰间掏出一块儿打磨成肉骨头般的长条硬木抛了出去。
一侧的阿黄就“汪汪汪”地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把木头叼到了小颜姑娘身侧,然后“哈吃哈吃”地吐着舌头。
小颜姑娘跨上阿黄的背脊。
阿黄就吐着舌头在篱笆院儿里跑了起来。
小颜姑娘开心地看着远处,她好像永远有高兴不完的事儿,眼睛永远会笑眯成一双弯弯的小新月。
家邻村人们也是知道今儿个是“赵寡妇家大女儿出嫁的日子”,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于是一个个都有意无意地往赵寡妇家凑。
更有三五个村中的滚刀肉蹲在不远处的树底下,斜着眼,用睥睨的神色不时将眼珠子往村口方向拐。
红白事儿,拦轿吃席,有这种好便宜不占,那可是会遭报应的。
盼着盼着,忽的村口一声喜庆的唢呐响,所有人都似精神一震,各自看向了远处。
远处...
那迎亲的队伍,近了。
...
...
赵寡妇远远看着马背上的新郎官,有些发愣,眼中自然而然地露出失望之色。
虽说个儿挺高,但并不强壮,面容也别提凶神恶煞到能镇宅了,可也太清秀了,清秀到她都怀疑大女儿是在骗他。
这种清秀的脸模样怎么可能是黑虎帮帮众?
宋劫看向远处,篱笆门儿前站着个中年妇人,再后就是个站在院儿里的少女。
宋劫目光锁定少女。
不用说,这就是“论坛中所说的金刚门隐藏boss”颜师玉了。
而中年妇人则是他丈母娘——赵寡妇。
可他旋即一愣,因为无论是丈母娘还是小姨子,两人眼中神色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从“喜庆”变得“失望”。
周围本是看热闹的村人神色也忽的有些古怪起来。
不远处老树下,一声咳嗽,引得众人侧头,本是蹲着的泼皮丢开把玩的石子儿,起身坏笑着走来,不怀好意地嘟囔着:“得拦出块银子儿才行。”
宋劫目光微扫,掠过丈母娘小姨子,见两人目光里微显畏惧,而周边村民眼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色,再远处的泼皮则是目含戏谑。
他忽的拍了拍腰。
一方令牌垂了下来。
流苏缀儿舒展开,晃晃悠悠,令牌翻面朝外,其上雕刻之黑虎栩栩如生。
那迎来的泼皮看了个分明,纷纷愣了下,为首的顿时停下脚步,面露犹豫之色。
就在这时,宋劫忽的招了招手,道:“过来!”
泼皮们愕然。
宋劫再一指丈母娘农舍旁的田地。
那田地显然和邻人的相连,而中间一块儿大青石如“楚河汉界”的分界线般分明的很。
只不过,那大青石却偏是占了丈母娘这边的农舍,这显然是被欺负了,抢了地儿。
宋劫道:“去,把那石头搬中间!”
不说话还看不出来,一说话,那帮众弟子的作风顿时展露无遗。
泼皮们见风使舵,对于这种“食物链上一阶的存在”还是辨得清楚的,一听这熟悉的腔调,急忙换了脸儿,陪着笑道:“好嘞,爷,这就去,这就去。”
宋劫再扫过不远处丈母娘和小姨子,发现两人眼神中的“失望”又慢慢地变成了“开心”。
他这才暗暗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