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父母百般询问,盛泉坚持不说,也只能先以治疗为主。精明的族长早已猜个大概,布下天罗地网准备抓住那个季姓女子,当得知她实际为鸠氏族人,更是悔不当初。
“泉儿,你糊涂啊,以为不让族人告我就能瞒天过海吗?”看着气若游丝、老态毕现的盛泉,他抹着眼泪,“四姓族人中数首家最为活络,一直为族人提供各路消息,这说出去,真是让我丢尽了老脸。”
“父、父亲,别怪她。”
“唉,不成器的东西!”父亲气得骂了出来,“我已经发出宿符令,四姓族人都会帮忙寻找鸠霞,一定要把她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别、别……噗——”盛泉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族长,缠灯族人准备返程了,特来辞行。”族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无奈得直叹气,此时管家走了进来。
“这也是你干的好事,天竺梵咒世代承袭、不得传授外人,你的家规就为这女人都扔到黄河里了。”说着抬了下手,示意管家请进缠灯族人。
***缠灯族人还未履行自己的承诺却逢突变,长辈建议不要插手、尽快返回,以免节外生枝。金兰作为首次迎接盛泉之人,由他来辞行再合适不过。***
“族长!我们连扰数日,又赶上您府中大事,一点帮不上忙,实在惭愧。今日特来向您与盛公子辞行。如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金兰依旧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
“好,代我向族长问好。你看看泉儿吧,唉。”
“一定带到!”金兰点了下头,走向病榻前的盛泉,忽然他大叫,“不好,纹尸虫!”
所有人都被他叫得一惊,甚至已经走到门口的族长又慌忙转过身来。
“快,一定要赶紧给他补内力,不然等纹尸虫的图案画完,他就没命了。”
“什么是纹尸虫?”族母焦急地问。
“你们族人寿命长,恐怕不了解,但我们缠灯族人惯于以身试毒、死伤无数,常会见到。这是一种附着在将死之人身上的红色小虫,散发着腐尸味道。虫子很小,极易被忽视,且杀死又会重生,不断杀死不断重生,等它自行画完一个骷髅形状,此人就回天无术了。”
“啊?可有什么办法?”族长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病因不同,治法不同。听说公子是被人吸尽内力,那只有尽快补内力了。我随身带了一包延龄正魂散,是我们族人的秘药,冲好喝下去可暂消纹尸虫、趁机补充内力,之后每两个时辰补一次,慢慢来,他现在身体太虚弱了。切记,他被吸走多少,就要补入多少,不可多不可少。”
“好,那我来吧,我这把老骨头,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我再去找缠灯五家长辈寻些延龄正魂散,事出突然,恐怕每人也就带了两三包,再拿来五包便可助公子度过凶险。我去去就来。”
“劳烦了!”族母对跑出去的金兰深深鞠了一躬。
喝过缠灯族秘药,盛泉的气息明显平稳了不少,趁精神正好之时,族长为他补了内力。
金兰再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族长,情况怎么样?”金兰由管家直接带了进来,同来的还有金姓长辈。
“按你说的,补过一次内力,正睡着。”族母连忙回答。
“我来看看,”金家长辈站到前面,把五包延龄正魂散双手呈给族长,“纹尸虫已经消失了,但看样子损耗的内力伤及五脏。我们缠灯族人说话直,您别见怪。”
“但说无妨,说了我们心里也有个底。”
“这后生恐怕补过六次内力,身体也难以彻底恢复,除非……”
“除非?噗——”正说着,族长口中喷出鲜血,倒在地上、头痛欲裂。
“怎么回事?刚才补完内力有何异常?”金兰问周边的人。
“好像大汗淋漓,休息了好一阵子。”族母回忆着。
“不好,之前盛泉说过,鸠氏族人有天竺王亲自下的咒噬,恐怕这是会随血液流动的。公子莫非已经和她私定终身?”
“不要怪她,”盛泉强撑着半坐起来,“也不要再补内力了,任我自生自灭吧。”
“这怎么行!”族母哭了出来。
“母亲,您还不懂吗?凡是为我补过内力之人都会被殃及,永远受咒噬折磨。”
“还需补五次内力,都由我一人来吧。”族长挣扎着说。
“夫妻同命,我陪你。”族母拉着族长的手,两人对视,眼中闪着点点晶莹。
“即日起,管家盛天继任天竺四姓族人首家的族长,掌管族中一切事务,执掌蓝色宿符令!”族长心诵梵咒、调出宿符令,一道蓝光化为圆环附在管家盛天的掌中。
“族长!”管家忽然跪下,紧接着听到消息的族人们都纷纷跪在了外面,送他们的老族长最后一程。
喝过六次缠灯族秘药,又补过六轮内力,盛泉恢复了正常的气息,面庞也脱离一片惨白、慢慢着些了血色。经过几日交往,族人已经和盛泉熟络很多,钦佩他慷慨传授梵咒的气量、为爱情甘闯异族的勇气,同时也对其突发的遭遇唏嘘不已,特命金兰拿出族人补元气的参还露,以期盛公子尽快恢复,他们也好安心启程。
一旁的族长与族母已精疲力竭,他们自知大限将至,叫过盛家直系的几位兄弟,嘱咐他们:如未来娶妻,定要查明身份,鸠氏人过于狡诈,切不可再有关联;如无合适的四姓族人女子,亦可选外姓,天竺四姓的没落已成定势,不必再强做挽留,此后平凡度日即可。二人看了看尚在昏迷中的盛泉,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次日,金姓长辈与其他族人离开了盛家宅院,经与新族长商量,留下了金兰为盛泉继续治疗、直至恢复;对缠灯族人,他则表示,金兰甚为聪颖,可继续习得宿符用法、振兴族中,如日后找到鸠霞,也可履行族中承诺,助盛泉一臂之力。
“金兰,跟着盛家公子好好学,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金姓长辈嘱咐着金兰。
“我什么时候回去?”
“不用回来了,族长那边我来交待。”
“族人是不许擅自脱离族落的,您放我走,岂不是要受族内严刑?”
“不必担心!我耽误的年华太多了……早些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您有求死的念头?为什么?”金兰有些不解,族规虽严厉,念在他是缠灯医五家之首,怎么也能留条性命。
“不必打听了。”拍拍金兰的肩膀,金姓长辈转身走了。
民国三十六年春,贵州,g市,延龄镇。
缠灯族人回程途中,行经外镇,在医家歇脚。金姓长辈悄悄把秦武叫了出去,在山林里,二人密语良久。
回到延龄镇,族长听过金姓长辈的解释,虽不满意,却也无可辩驳。褐背盘虫的吸引力依旧很大,如能再度繁殖或入得药中,对整个族落都是莫大的贡献。他免去了对金姓长辈的族规惩罚,仅要求再研制出一种新土药。
不久,金姓长辈在试药中不幸身亡,众医家束手无策。按族规,停尸五天才准送出外镇发丧,秦武等到时日,帮忙料理了后事。
<过了很久,有外镇人在东部小城见到一位老人很像金姓长辈,细看之下又年轻许多,迟疑中,人已走远。老人提了些蔬菜,身旁有位衣着艳丽的阿姨,二人在小城里慢慢走着,很是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