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将她黏在脸上的头发捋到一边。
轻而冰凉的触感,带来一阵颤栗,杭攸宁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手顺势划过她的额头、脸颊、脖颈,就像是抚摸着一块易碎的水晶,一件稀世珍宝。
再往下,她没扣好的扣子,露出一点锁骨的肌肤,洁白,娇嫩。
那是属于【兄妹】绝对的禁区。
他的手终于离开了。
杭攸宁松了口气,她实在受不了想要睁开眼睛的时候,枕头两侧塌陷了。
他双手撑在枕头边,轻而缓地靠近她,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嘴唇上。
“没关系的。”他轻声说:“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随即,许野为她掖好被子,道:“好了,睡吧,我买橘子回来。”
——
前一天的午夜,杭攸宁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她这辈子大概从来没有叫得这样响过。
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进攻,可是因为刚游过泳,加上生理期,她的手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气。
男人想要抓住她,被她挣脱,黑暗中他们无声地过招,书架应声而倒。
一片混乱之中,她被死死地禁锢在一个怀抱之中,有男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可是完全进入不了大脑,她疯狂地挣扎着。
“宁宁,是我!许野!”
直到力竭,她小心翼翼地擡起头。
黑暗中,只能看清楚一个模糊的轮廓,而他身上的气味确实熟悉的,消毒水、洗衣粉、陈旧书卷的味道……
“哥!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
许野松了口气,他放开她,打开了灯。
灯光如水,倾泻而出,照亮了废墟一样的客厅,也照亮两个人。
许野穿着一身黑夹克,风尘仆仆的,地上还有一个行李箱。
他刚才也吓到了。
因为久久没有杭攸宁消息,他实在坐不住了,跟领导请了假,出来找她。
他框定了几个地方,辽西城是第一站,其实人海茫茫,他都做好了找不到人的准备……
可没想到,半夜一打开阔别已久的家门,发现家里像爆炸现场,正中央还坐了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再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那一刻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不笨!”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知道上这来。”
他就怕杭攸宁没地方住。
杭攸宁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脸色惨白,身体痉挛似的发抖。
许野本来打算好了,见到她先好好骂她一顿,可是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把声音放轻,道:“淋雨了吧?家里能洗澡,我去给你放水。”
他起身准备过去,却被杭攸宁一把抓住胳膊。
她看着他,双眼通红,嘴唇哆嗦,她说:“哥,我想跟你说——”
“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许野却一下子抓起她,杭攸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己身下,正洇开一片血迹。
杭攸宁从恍惚中醒转,一下子跳起来,道:“不是不是,我我……”
她慌乱地推开许野,道:“我去洗澡!”
许野在门口敲门,说:“宁宁,受伤了就得去医院啊!”
杭攸宁在里面涨红了脸,她难得发了脾气,道:“不是!不是!你别管我了!”
“你这孩子,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许野也生气了,却在下一个瞬间有点明白过来了:“啊,你是不是那个?”
杭攸宁气得不想说话。
许野讪讪地道:“那我给你找衣服。”
他终于离开了。
亏得这个插曲,杭攸宁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了。
如果跟赵明明好的那个男人,真的是许叔叔……
那么许野,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
赵明明死前频繁地缠着他,什么没对他说么?
就算是,他说他查了黑蜘蛛的案子,查了整整十年。
关于他爸爸,他真的什么都没查出来么?
热水打在身上,却一阵阵地发寒,杭攸宁知道自己又要发高烧了。
许叔叔在赵明明死后不久,就自杀了。
而黑蜘蛛的同伙,上个月还活生生地跟他一起出现在庙里,而且那个矮胖的身影,绝对不是许叔叔。
要么,今晚的一切,都是她猜错了。
要么,黑蜘蛛……不止有一个同伙……
杭攸宁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立起来,就像她小时候在碗柜里发现蚂蚁窝,以为就只有那一堆,可是搬开第二个碗,更多的蚂蚁密密麻麻地爬出来……
许野又来到门口,道:“宁宁,你怎么样了?我给你拿了睡衣。”
杭攸宁已经晕晕沉沉的了,她看着那道门,是许野的身影。
他是她的哥哥,从小到大对她最好的人。
她甚至一度想要跟他结婚。
可是,他值得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