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一样。”
龙善文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死死地拽着归向阳的手。
“我记得你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归向阳慢声细语地说,“你是不是很缺钱?”
龙善文就像被人看透,她忘记了她陪酒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大伯治病,一时之间她握住他手掌的力气松了一些。
归向阳认真地说:“你每次去酒场那太为难你了,我答应你,给你最高价,五十,这个数买你一夜,你缺钱就找我,我都给你这个价。”
龙善文方才的紧张和不安一下子就像被什么撕破,她哭了出来,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受,她面临着她无法解脱的困境,这个男人她原以为是她的英雄,但却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好像全部坍塌,好像人生活着是没有意义的。
这天晚上,归向阳吻掉了她的泪水,将她压在身下时,她没有拒绝。
早上龙善文紧紧攥着归向阳给她的五十元离开了歌厅。
自从那天以后,在归向阳主动接近、大娘徐兰兰对钱的渴望下,龙善文和归向阳走得越来越近,甚至三天两头,他们就会相见。
一开始归向阳给了她钱,后来,他就以厂里经济困难为由,说把钱攒下来后面一起给她。
龙善文相信了,然而直到一天,她被大娘徐兰兰叫到了医院,她听到了一个噩耗,大伯龙士华病逝了。
在那一刻,龙善文竟然没有流泪,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解脱了,然而那天徐兰兰却不罢休,将她抓到了医院杂物间,徐兰兰双手钳住她的肩膀,拼命地摇她,歇斯底里地喊:“你说的钱呢,你说的几百块钱呢,你一直在骗我,现在你开心了,你大伯死了,你是不是开心了。”
龙善文眼睛通红却没有流泪,她确实答应过大娘,有几百块钱可以给大伯治病,然而归向阳食言了,到今天,她至少有八百块钱,归向阳没有给她。
她被徐兰兰推到在地后,心里的绝望就像野草疯狂滋生,她怪别人,也痛恨自己,真想跳下楼去,了结自己。
但是她想起归向阳的欺骗,心里怨气升起,她冲下医院,跑向了纺织厂。
她一定要向他要回自己的东西。
快到厂的时候,突然下了倾盆大雨,龙善文被淋湿了,她拼命地跑,冲进了还唯一亮着灯的办公室,她气喘吁吁,质问坐在办公桌里的归向阳:“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欺骗我感情,欺骗我身体,你说过的钱呢?为什么一直都不给我!”
归向阳先是愣了一下,又笑着打起了太极:“善文,你来我这坐会,我给你擦擦干,给你倒杯热水。”
龙善文头发湿答答的,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她气愤说:“厂里不是有钱了吗,四十万,为什么不给我一分钱?”
“谁跟你说四十万,你哪里听的谣言。”归向阳笑容没了,命令她,“你坐下来,我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是被你搞砸了,我弄死你。”
“你这个骗子,你就是个骗子!”龙善文哭了,那是对归向阳的绝望,也是对现实的绝望。
这时,门外传来抖雨的声音,一个男人别开雨衣,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龙善文停止了哭泣,只剩下轻声哽咽,归向阳上来扶住她双臂,安慰她:“先行行好,坐下来,我还有事情,办完正事我们再谈好不好。”
龙善文被推着坐进了旁边的沙发。她压抑着抽泣后的肩膀颤动,抬起了眼,进门的男人她认识,是厂里的劳模孔曲山。
孔曲山人不高,但精神矍铄,眼睛明亮,他脱下雨衣,将门关上,看了眼两人,语气平淡:“相好的也在?”
龙善文听得特别不是滋味,她控制住难受的情绪,低着头不去理会他们。
孔曲山坐到归向阳办公桌的对面,对归向阳说道:“钱都准备好了吗?”
归向阳坐下说:“既然你都来了,那我们今天把事情都说清楚。”
“你说吧,但我提前得把话挑明,这个厂不是你们归家的,厂里工人辛苦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归向阳笑了笑:“把话说开了,你到底想怎么谈。”
“怎么谈,厂里卖设备的四十万分给大家,这件事就这样。”
“孔曲山,你是不是疯了,哪里来的四十万,你到底哪里听来的。”
“厂里的设备我最清楚,全部卖出去,值多少钱我心里有数。”
“我跟你说,那是别有用心的人,在传播谣言。”
孔曲山吼道:“既然你不坦诚,那还怎么谈!”
归向阳也猛地拍桌子,“到底是谁不想谈!”
这阵对峙让坐立不安的龙善文顿时打了个寒噤。
空气瞬间凝固,外面的雨声显得更加淋漓,孔曲山似乎冷静了一些,“你说吧,你的想法。”
“好,我既然都请你过来,肯定是让我们都满意,厂里设备是卖了,但是只卖了几万块。我意思呢,你拿走一万,只要你不闹,只要你安抚安抚大家,你是厂里的劳模,这些年你都起到带头作用,只要你不闹,大家就都该歇歇了。剩下点钱咱想想办法再看看厂里能不能焕发第二春。”
孔曲山冷冷笑了一声:“归向阳,你做白日梦呢,还第二春,你把我孔曲山当什么,吃里扒外,背叛厂工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