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后, 宋辛冉和靳亚明带着蔡春妹离开了永安镇,因为两人同时考上了永源县重点高中,在县城里, 他们一起租了一间房。
不过宋辛冉和靳亚明不在同一班级, 两人也从不一起上下学,他们住在同一空间,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学校的同学老师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宋辛冉很努力, 她也不断告诫靳亚明,如果考不出去那么就永远烂在这里, 一辈子都没有出息, 他们小时候受的苦也会继续受一辈子。
高一下半年, 宋辛冉的成绩在班上进入了前五,班级的成绩单直接被打印出来, 贴在教室门口的墙上。
那天宋辛冉认真听讲时, 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削的男子,双手负背, 身穿紧实的中山装,一支银色钢笔插在上衣口袋, 就像一种危险的警示。
男子近四十岁, 脸型同样瘦削,瘦削的长脸威严严肃, 小眼睛里透着锐利的光。
宋辛冉认识他, 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余文樵,在各种场合训话总有他的身影,甚至说是全校学生的噩梦。
但宋辛冉明显感觉他在注视她, 那目光太强烈,让她有一种不自觉的逃避。
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程老师注意到教导主任在门口, 他放下课本,走下讲台,在门口微笑问候:“主任,有什么事吗?”
余文樵看了眼墙上的成绩单,“前排中间的女学生叫什么?”
程老师扭头确认了下,回答:“宋辛冉。”
余文樵再次看向成绩单,“成绩前五,各科成绩都很好,语文瘸腿严重,是怎么回事?”
“主任是这样的,有的学生推演能力强,逻辑思维强,但在语言天赋上比较欠缺,譬如宋辛冉就是这种类型,不过我们会做一些弥补。”
“你是语文老师还是班主任,要做好防止偏科的工作。”
余文樵的目光越过程老师再次投向教室内。
“我知道的。”程老师总感觉他在笑,嘴角有种让人寒意的奇怪笑容,但是又不易察觉。他也勉强地笑了一下。
高二上学期,宋辛冉被叫到了教务处,坐在办公室里的就是余文樵,他坐姿严肃,不苟言笑,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
宋辛冉低了低头,“主任叫我有事?”
“学费是什么情况,拖到现在,我给财物室打过几次招呼,要不然学校早给你劝退了。”
“谢谢主任……对不起,”宋辛冉垂着眼,“钱一直在准备,肯定会及时交的。”
余文樵拿起她的学生简历,“你父母怎么一直不来学校,你这种情况比较特殊,有时间我必须给你做个家访。”
“主任,”宋辛冉抬了抬眼,眼神里是朦胧的雾气,像是清晨的林间,阳光刚泼洒进去,光芒美好,她的声音也特别好听,“我爸妈都挺忙的,可能平时顾不上我的学业,希望主任再帮忙和学校说几句话,学费快攒足了,真的。”
余文樵的目光在她小小白皙的脸颊上留恋,他表情严肃,嘴角却微微勾起,就像是在笑,然而那种笑却令人不适。
他慢慢地站起身,这个办公室静谧无声,在宋辛冉进屋后,就被要求关上门,此时的办公室更像一个封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余文樵脚步极轻,就像平时他去抓学校的纪律一样,走的是猫步的声音。
宋辛冉的呼吸忽然加重,在学校里,学生们都很害怕余文樵,久而久之,她对他也产生了一些畏惧。
余文樵的步子在她面前停住,他的笑容慢慢展开,然而宋辛冉却不敢和他直视。
“家里的情况的确让人理解,我呢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再给你宽限一段时间,赶快补上吧。”
他的语气和平时训话时轻了许多,由于离得很近,他个子又高,所以压了大半个身子,那口中热热的气体夹杂着烟味在她的脸庞吹拂。
宋辛冉屏着呼吸回答:“谢谢主任。”
“嗯。”他轻嗯了一声,抬起了手掌,两只瘦骨的手在她面前停住,却没有进一步行动,就好像在丈量她,他笑着说,“平时也要注意仪表啊,学校里不像家里。”
宋辛冉穿着小白花衬衫,一身卡其色裤子,旧球鞋。余文樵再次上下打量着她,慢慢地,他的两手手指捏住了她的一对衣领。
宋辛冉紧张的内心顿时急剧跳动,脸色发白。
余文樵捏着她的领子扯了扯,把褶皱扯平,语气带着满足:“这样好多了,行了,回去吧。”
宋辛冉行了个礼,向后退去,走出门时,腿有些发软。
然后她慢慢地镇定了下来,朝远方的天空望了望,嘴角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几天后,宋辛冉就将学费补上了,包括靳亚明的学费。
学习成了宋辛冉的一切,她日夜苦读,又督促靳亚明学习,她想早一天离开这儿,去更大的地方生活。
有一天放学,她远远地看见靳亚明被两个男孩欺负,靳亚明没有反抗,他被狠狠地推倒在地,那两个男孩的拳头砸在他的嘴巴上。
他顿时吐出一口血,在几番拳脚相加后,靳亚明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他们才满意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