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鱼夜里挑灯夜战,早上难免起晚了。他先想到这天是休沐日,他还可以再睡会;刚要合眼继续睡,又想起早前和何子言约好了,要去给何子言过生辰来着。
江从鱼一骨碌地坐起身来,正要糊里糊涂地下床,就看见楼远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漱好了,坐在床边看着他自个儿在那一乍一惊。
仿佛觉得光是这样看着他也很有趣。
江从鱼有点不好意思地坐起来问:“你怎么不多睡会?”
楼远钧道:“昨儿才到你这就占了你的床,早上自然醒得早。”他把人揽进怀里上上下下地看了个遍,“我与人应酬时不小心喝多了,有没有伤到你?”
江从鱼道:“没有,你喝醉酒也不闹腾。”他想到楼远钧昨天傍晚一见面就把他拉去躲着亲,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就是亲得我嘴巴有点疼。”
楼远钧伸手摸上他柔软的唇角上:“我以后会克制一些。要是我伤到了你,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江从鱼自己也经常说这样的话,可不知怎地换成楼远钧这么给他讲,他就听得喉咙发紧。若非记得自己才刚睡醒,连脸都没洗过,他都忍不住亲上去了。
楼远钧哪会看不见江从鱼的情动,他笑了笑,没再勾诱本就没什么定力的少年,由着他逃也似的去洗漱。
等江从鱼洗净脸过后要随便抓身穿惯了的衣裳往身上套,楼远钧道:“你今天不是要去赴宴吗?又不是去骑马射箭,该穿得鲜亮些才是。”
他饶有兴致地给江从鱼挑了身簇新的夏衫换上,又亲手替他束起他惯扎的高马尾,往他发间系了根缀着玉坠子的软绸发带。
江从鱼本就有着藏不住的蓬勃朝气,经楼远钧这么一拾掇更是叫人眼前一亮。
连林伯见了都忍不住夸道:“这样穿真好看。”
江从鱼骄傲地道:“师兄给我挑的。”
林伯闻言有些惭愧。
看来他这个大老粗还是做事太糙了些,现在江从鱼和人往来得少他还能应付过去,往后江从鱼往来的都是京师权贵,要是衣着举止不得体岂不是惹人笑话?
江从鱼在家里吃了早饭,就要出门去何子言家玩了。
楼远钧送他到门口,笑着说道:“平时都是你送我走,今天换我送你出门。”
江从鱼以前觉得两个人黏黏糊糊挺奇怪的,偏偏听着楼远钧说这些黏黏糊糊的话他心里却只觉得甜滋滋。
说他没出息也好,说他容易上当也罢,他好高兴才到京师就遇到了楼远钧,好高兴每次回家都有个自己期待能见到的人。
江从鱼张开手用力地给了楼远钧个大大的拥抱,才上马出门去。
楼远钧还没来得及回抱一下,怀里已经空荡荡的。
再抬头看去,江从鱼早已骑马走出一段路,快活得像是一阵夏日清晨的轻风。
楼远钧转过身,就在旁听林伯帮江从鱼描补:“陛下,这小孩儿就是对谁都这么没大没小。”
楼远钧拇指按在玉戒上,笑道:“朕都与他歇在一块了,难道还在意他这点没大没小吗?”
林伯听后觉得也对。
他觉得楼远钧也是念旧的人,想到自己刚才在发愁的事,忍不住说出来和楼远钧讨论:他觉得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侯府里光他一个这么个业余的管事可能不太够。
楼远钧点头,暗自思量:确实该往这边多安插点人手,必要时可以把林伯支开,免得江从鱼连多亲一会都放不开。
林伯的思路却和楼远钧截然相反,他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江从鱼也十八岁了,横算竖算都是时候议婚了,不如早些为他找个合心意的女子来主持中馈,日后再有这样的往来应酬也有人能帮他打点!
楼远钧以前还疑惑林伯一个立过赫赫功劳的将军委屈自己跑来当个管事,满朝上下怎么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过话。
现在他不疑惑了。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一张口就让人这么恼火的?
以前两军对垒的时候他就是凭这张嘴巴气死敌军的吗?
楼远钧道:“师弟他才刚到京师,愿意与他结亲的有几个是看重他本人的?”
“以他的性情,那些图他爵位、图他家财的人嫁进来,怎么可能跟他相处得来?嫁娶是一辈子的事,岂能只为了找个人来照料他的衣食住行?”
“还是看他自己喜欢,他若是真心想娶什么人,朕自然会亲自为他指婚,叫他风风光光地与他的意中人成亲。”
林伯听了楼远钧的一连串发问,只觉楼远钧当真是为江从鱼考虑得长远。他感动地说道:“陛下说得有理,是我想岔了。”
楼远钧心道:会有那一天才怪。
光是想到哪天江从鱼来跟他说自己有了意中人,要与他各自嫁娶,他脑中已冒出许多压抑不住的恶念。
比如把嫁衣穿到江从鱼身上,问他哪来的胆子找别的意中人,问他哪来的胆子想与旁人洞房花烛。
记得成婚时新房内外到处都是红绸,正好可以扯下来绑住江从鱼的手足,叫江从鱼动不得、逃不了、避不开,只能乖乖接受他的所有惩罚。
没错,他就是这样的怪物。
明明江从鱼已经被他哄得把整颗真诚热烈的心都捧到他面前了,他却仍觉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