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这帮人似乎连喘气都停了,半晌,张角打破了沉默,喃喃道,“这盐……不苦。”
林久回他,“这是精盐,当然不会苦,不然店家会被投诉到全额退款,还会被平台正义制裁。”
系统有理由怀疑张角没听懂林久后半句话,反正他现在的表情很复杂。
如果说林久拿出来的那些食物,让他把林久当成娘娘去顶礼膜拜,他自己则是跪在娘娘脚下的信徒。
那他现在就是,娘娘还是那个娘娘,但是总之有些东西是被改变了,很复杂,系统不太能形容。
他只听见张角用一种,急促而又卑微的语气,小心翼翼问,“精盐是什么?”
林久思索了一下,“海盐,以及矿盐?”
然后她花了一些功夫,解释了一下矿盐和海盐在大自然的存在形式。
司马徽忽然说,“我见过矿盐,不是这个颜色,也不能吃,吃了会死人。”
林久看向他,“死的人是不是浑身发紫?”
司马徽连连点头,搓了搓手,“尸体浑身发紫,状极骇人。”
林久了然,“盐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盐矿里不止有盐,还可能掺有杂质,浑身发紫应该就是吃到了含磷和钾的盐,这两种杂质吃了都是致命的。”
一片寂静。
系统突然说,“你历史不好是因为是理科生吗,所以化学学得很好?”
林久说,“这算是野外求生知识吧,毕竟如果流落荒岛,长期吃不到盐是会死的。”
张老道士看起来和司马徽一样没听懂,但是不妨碍他抓住重点,“还请娘娘赐教,毒盐,也就是盐矿,能吃吗?”
“当然可以。”林久不假思索,“盐矿粉碎之后溶解过滤再结晶,出来的就是这样颜色雪白的精盐了。海盐也是一样,晒卤过滤再结晶,总之,精盐的制取很方便。”
张老道士忽然迈出一步,却不是上前,而是撩起衣摆,扑通一跪。
师父跪下了,徒弟当然也不能再站着,张角以及张角的师兄弟们顿时在林久面前跪了一片。
系统又看傻了。
张角他们下跪不稀奇,张老道士下跪也不稀奇,毕竟也都不是第一次跪了,系统已经习惯了。
但是这次,水镜先生司马徽也跟着跪下了,跪得结结实实,毫不犹豫。
司马徽这个人,是个典型的文人,系统看得出来他被玄女娘娘折服,但是更看得出来他身上总还留有不合时宜的文人风骨。
张老道士可以坦然承认,我和我的所有都是为了全心全意的侍奉玄女娘娘。
但是司马徽不一样,他留在这里,只是因为玄女娘娘的所作所为符合他的理想而已。
有时候系统觉得他效忠的不是玄女娘娘,而是玄女娘娘拿出来的那些白粥,榨菜和肯德基疯狂星期四全家桶。
但是这次他跪下了,就仿佛他身上那些坚持了几十年的文人风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一样。
不跪圣贤,跪鬼神。
张老道士的额头叩在地上,“弟子张琼,求娘娘赐下取盐之道。”
系统心里一震,他没办法理解这个时代对鬼神的认知和看法,更不理解在鬼神面前交托出凡人的姓名的意义。
最后只模模糊糊留有一个印象,张老道士,张角的师父,在原本的历史线上籍籍无名的一个普通道士,原来他的名字叫张琼。
说起来,张老道士是什么来历来着?这个时代的普通贫民,应该不会有这样一个文雅的名字吧?
林久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取盐之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你说得对,盐是天赐之物,需要了取出来就是。”
张老道士又重重的叩首,泥地里有细碎的小石子,他的额头被咯得隐隐渗出血来。
“嗯,也不用这样。”林久说,“你们先起来。取盐是小道,这不算什么,回头我画个示意图,看一遍差不多也就会了。”
张老道士依言起来,颤巍巍道,“娘娘大慈大悲,怜我世人——”
林久举手示意他暂停,“别,不用。取盐算什么,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等着吧,我还会做珍妮纺织机。”
就算我不会,还有抖音视频,一搜一大把的各种教程,作为坚强的后盾。
张老道士激动得脸都红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话。
司马徽站在后面,挤不到前面来,激动得连连跺脚,眼里一层激动的水光,系统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这老头一激动过去了。
片刻之后司马徽像是想到了什么,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布包,层层打开之后是一包看起来浑浊黯淡的黄色结晶体,脏得看起来跟路边随便捡来的石头没两样。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盐,司马徽手里这么一小点,看起来比路边的石头好不到哪里去,却已经是难得的官盐了,价格比等量的黄金还要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