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两天,反而是整个高三过得最快的两天。
季凡灵写完最后一门的最后一个字,抬头看钟,只剩最后半分钟了。
她检查了下名字和答题卡,没有再?乱改答案,长?长?地呼了口气。
右手食指因为一直紧捏着笔的指尖,变得扁扁的,压得泛白。
她轻轻搓了下指尖,在响起的,迟了十年的,象征她毕业的交卷铃声?,和监考老师“交卷时间到?,所?有考生停笔”的警示声?中,垂下睫毛,很轻地笑了声?。
眼前是两天前的车里,傅应呈握住她指尖的那一幕。
温热的触感好像现在才刚刚消散。
仿佛真的借到?了运气,从那一刻,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再?紧张。
直到?此时此刻。
女孩盯着自己的指尖,突然后知后觉地感到?脸热。
不对……他是不是牵她手了?
他是不是清醒地牵她手了?
他为什么要?牵她的手?
她烦躁地揉了揉脸,然后猛地意识到?她正在用那只手揉脸,又?赶紧触电般地甩开。
季凡灵:“……”
……
算了。
这手不能要?了。
*
六月八号考完,六月十号就是毕业典礼。
考完,季凡灵在家昏睡了两天,几乎什么都没干,九号晚上的时候,已经从一个被吸干精气的恶鬼变回了气色正常的女孩。
这两天傅应呈没有问她考得怎么样,两人聊天聊地聊黄瓜茄子,都没有触及高?考这个话?题。
直到?今天晚上,傅应呈才状似无意地提起:“你打算报哪里的大学?”
“……考上什么算什么。”
季凡灵十年前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考大学这件事,而她刚刚决定要?去上大学,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进?去,甚至没想过具体?要?去哪个大学。
“可以报北宛的大学。”傅应呈淡淡提议。
“为什么?”季凡灵以为他是觉得北宛的大学更适合她。
傅应呈看着她,没什么情绪地反问:“你想去更远的城市上大学?”
季凡灵愣了两秒,自以为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先把实验做完的。”
她没忘记自己回来上学的初衷。
傅应呈就只让她做了这一件事,她无论?如何也要?做好。
傅应呈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实验这个借口,反应过来后,心脏倏地坠了下去。
女孩还在继续说这事,掰手指跟他算:“明天毕业典礼就发毕业证,你打算把实验安排在什么时候?七月?八月?开学前能做完吗?”
她脸上有种不加掩饰的着急。
仿佛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地,把实验做了。
明明之前还在害怕。
“我都不急,你倒是急上了。”傅应呈笑了声?,眼里却毫无笑意。
季凡灵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有点心虚,找补的话?,和他想得分毫不差:“……我就是想着,实验做完,合同就解约了么。”
把这个虚假的实验做完,那个虚假的合同也就到?期了。
然后呢?
我呢?
傅应呈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喉结很轻地滑了下。
一切好像又?回到?一年前的那天。
她抬着下巴,骄傲且期待地宣布自己要?搬出去,而且明天就搬。
……
她又?一次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
这半年她忙着学习,生活异常规律,傅应呈也很久没有吃药了。
可她终归是要?走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
那种潮湿冰冷的焦虑和失控感像蛰伏的凶兽,比以往更猛烈地反扑上来。
“需要?我留在北宛?”季凡灵注意到?他的脸色,试探道。
“用不着,”傅应呈站起身,声?线压得很冷,“你想去哪里的大学都行。”
*
饭后,季凡灵坚持她来收拾桌子,毕竟她高?三?期间几乎什么活都没干。
傅应呈任她去了,正准备回房间,接到?苏凌青的电话?。
“明天下午四点海利药厂的刘总想见你,你看看能不能抽个十分钟敷衍一下。”苏凌青问。
“推到?后天。”傅应呈起身往阳台走去。
“你下午不是没事儿么?”苏凌青奇怪道,“我特地问过温蒂了。”
傅应呈走进?阳台,顺手在身后关上阳台门,低声?说:“明天下午她毕业典礼,我去一趟。”
“哟哟哟,给她个惊喜?合影?送花?”苏凌青在电话?那边眉飞色舞。
“你在这人口普查?”傅应呈冷嘲了声?。
“你让我参谋参谋准没错,”苏凌青见他没否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多少朵玫瑰?”
“……小雏菊。”
苏凌青:“???”
电话?那头传来惊异的嗓音:“谁毕业典礼送小雏菊啊?要?送就送玫瑰,你等着,我现在就下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