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是安静,像是两个人彻底交心,真正得到了彼此。
暮挽安枕着他的胳膊,听着他呼吸声,竟然激动的久久都没有睡着,心底越发坚信缘分这种东西。
顾风晚睡的似乎不安稳,明明已经回到温柔乡,却还是做了噩梦,额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暮挽用帕子帮他轻柔擦拭。
约莫半刻之后,窗外的风忽然大了不少,呼啸着吹进
了屋子里,带着一些诡异的声音,顾风晚缓缓睁开眼睛,恍若还在梦里未醒,带着一些迷茫。
暮挽起身趴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向他,“做什么噩梦了?说出来就好了,我这人可结实了,我和你一起扛着。”
顾风晚被她逗笑,缓了片刻,在暮挽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出声。
“我曾经说过,而立之年后一心只战沙场,事实上我十七岁就去了,袭了这侯爵,带着万千不愿让寸土河山之人奔赴北境。”
先前去庐州的船上水路,有人曾经说起那段惨痛的过往,一群毛头小子跟随他顾风晚去守家国,用一寸寸血肉才换回了前朝丢失的城池,这是一段血色里真实的历史。
他站在那又高又远的地方,明明是西域地界,西域却不敢来犯了,顾风晚遥望狼居胥山,知道自己也不会再进一步。
此生都不会。
多少年梦中满眼苍白,回眸血海尸山。
他能越过狼居胥山的,然后其后的西域部族没有退路会被吞并,但自己也会伤亡惨重,一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他原本是想不顾代价的,但是王朝寒了他的心,那么多人命太贵了,大郅不值。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直到前些日子还有李寒霜来劝他反叛李氏江山,而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不可否认,顾风晚动过心。
因为动过心,所以往后每次再听到有人提起,他都会很厌恶的拒绝
,像是躲避什么一般。
谋反是什么?是再拿兄弟当代价。
他不敢、不想拿兄弟为代价,不敢、不想翻过那座山,就这么保持现状就挺好,不伤西域也不伤自己兄弟,永远只有小侵扰而已,守着北境河套太平,听玉门关将士吹起故乡的民谣。
这一生,于顾风晚而言就是梦一般,只有此刻搂着怀里的人,忆起那时未袭爵时候的点点滴滴,才觉得自己是真实活过的。
暮挽安静在他怀里,轻轻伸出胳膊顺着他的后背,也不知道怎么哄男人,小孩也是这样哄的,哄他应该也管用,异曲同工嘛这不是。
到最后,顾风晚忍无可忍揪开她胡乱游走的手,“我不会做梦了,快睡你的觉。都已经午夜,再不睡太阳都要出来了。”
暮挽小声道。
“这才午夜。”
男人没回她,没了后话,似乎又睡着了,暮挽恨的牙痒痒,直接从床上爬了下去。
三爷说他还没喝那个药,所以今夜跟个和尚似的守着清规戒律,这不巧了,暮挽把那俩药丸带过来了,去柜子里随便一翻就找到了,连着盒子端了过去。
重新回到床上,小心翼翼把盒子打开,闻着那俩药丸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还没有任何动静的男人,她把盒子就放在床头,开始不老实了。
顾风晚睡的快,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对劲,看着暮挽望着自己的样子,他伸手捏紧了她下巴,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
一句话来。
“你自找的。”
……
是夜,狂风渐起,到了天亮的时候才渐渐停歇下去,外面院子的小树都被吹歪了。
昨夜暮挽看的那棵红色的树可惨了,叶子都没留几个,光秃秃的小树苗很是可怜,兰苕过来的时候瞧见这棵树狼狈的样子,疑惑的看了一眼周围,只有这棵树不耐造,其他都没什么大事。
看到门关着,上面还帖了东西,她好奇凑近,被吓的差点人仰马翻。
天爷!侯爷昨天晚上居然回来了!
她下意识看一眼院门的地方,阿茗刚好近来,兰苕抿唇,这几日据她观察,这阿茗绝对是有些惦记小娘的。
房门紧闭,二人还未起床,兰苕立马朝着阿茗走过去,很是低声劝他离开。
“走吧走吧,别去打扰小娘,侯爷昨天晚上回来了,二人现在还没起来呢!”
她脸红的跑了,阿茗再笨也明白其中意思了,当下脸色就不太好,站着许久都没动,直到里面断断续续有声响,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