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努力压着情绪。
但颤抖的眼睫仍是出卖了她。
她想从他怀里出来往后退,但他不松手,外面刀剑厮杀的声音就像催命符响在耳边。
虞听晚不再执着眼下两人过近的姿势,只急切看向谢临珩:
“我父皇母后……他们……”
他松开她,改为握住她手腕,带着她往外走,“跟紧我。”
虽然盍邱已死,但外面的厮杀还在继续。
谢临珩正想将虞听晚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出去迎战。还未踏下长阶,重重敌军包围圈外,再次涌来大量的火光。
紧随而来的,是大片倒下去的敌军与在火光中冲入皇宫的东陵援军。
谢绥身披战甲,带着皇城外仅有的所有兵力,沿着谢临珩闯进皇宫杀出来的那条血路,背水一战冲进宫门。
鹅毛大雪还在继续下,但雪花还未落在地上,就已被滚烫的鲜血染透。
一片又一片的士兵倒下去,又有一片又一片的士兵补上来。
在这场血战中,已经分不清那倒在地方的士兵是敌是我。
谢临珩扫过外面,收回视线,对身旁面色苍白的女子说:
“就在这儿待着,别往内殿去,也别出这道门,就不会有事。”
北境的敌军先占领了皇宫,承华殿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残留的敌军,谢临珩担心虞听晚去内殿不安全。
而整个承华殿前面被他们的人杀出了一片安全空地,只要她待在殿门口的区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能保她平安。
虞听晚很快点头。
谢临珩松开她,握剑冲入外面,手起剑落,地上的血水再添一层。
墨九墨十在谢临珩的帮衬下,得以腾出手护着建成帝和司沅去了殿门处。
谢临珩反手朝着追过来的敌国副将砍去,瞬息喷涌出的鲜血差一点便溅在了虞听晚身上。
两方兵力,残酷厮杀持续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破晓,皇宫内的打斗声才渐停。
虞听晚和司沅身上都是小伤,并不伤及性命。
但建成帝伤势过重,昏迷了整整三日才醒来。
他醒来时,整个皇城中的敌军已被除尽。
北境大军也被逼退至了城外数百里。
皇宫中的血水尸骨在三天内被清理干净,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血气,却迟迟不退。
第四日,雪停风退,天色终于放晴。
虞听晚从芙蓉殿过来,刚来到御书房前,守在外面的总管太监便立刻躬身到跟前小声禀报:
“公主,谢将军在里面,陛下还未与谢将军谈完事。”
虞听晚颔首,“不急,我稍后再来。”
音落,她又道:“父皇身体未好,待父皇与谢将军谈完政事,公公提醒父皇喝药。”
李安弯腰恭敬回话,“公主放心,侍奉陛下是奴才分内之事。”
虞听晚应声,准备先回芙蓉殿。
就在她转身之际,一道矜贵挺拔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虞听晚停住动作,抬睫朝那边看去。
此次宫变,敌国与朝中奸佞里应外合,若非在国破之际,谢小将军与先前的镇国将军拼死杀进皇城相救,现在的东陵,早已易了主。
阖宫上下,无人不清楚这一点。
谢临珩还未走近,虞听晚身后的总管太监李安便恭恭敬敬地对谢临珩行礼,“奴才见过谢小将军。”
谢临珩轻“嗯”了声。
虞听晚目光落在谢临珩身上。
自从宫变那夜他将她从敌国皇子手中救出来,今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许是敌军暂时退守的缘故,他眉眼间已无那夜厮杀血海中的戾气,周身的凌厉冰冷也化去不少。
虞听晚眼睫轻覆,行恩人之礼对他郑重道谢。
“那天晚上,多谢将军及时相救,宁舒在此谢过将军救命之恩。”
谢临珩眼皮半垂,漆黑眸子落在她身上。
在她福身的那一刹,他伸手拦住了她:
“公主客气,臣子救君,天经地义,这是臣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