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和颜悦色道:
“花局长,区里设立总金额高达一千六百万的基金,卫生局却拿不出严密周全的管理制度,我怎么放心签字?基金使用权到了你们手里,我再说什么没人在意了吧?暂时搁一搁,等我看到相应规章制度再讨论!下一个议题……”
花嫒紧紧咬着嘴唇,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就不明白了,刚开始强调基金不准直接从财正出账,现在这也不准,那也不准,请问钱从何来?!”
“噫……”
副区长们都意外地掀了掀眉头,印象里花嫒性格很好,阳光开朗,情商也蛮高,怎会,怎会突兀地公然质难新任区长?
你家俩口子都在华桥区混饭呢,哪怕市里有后台,得罪新区长真的好吗?
“花局长注意情绪,心急可以理解但要充分考虑蓝县长指出的问题!”
李士敏假意责备道,语气却轻飘飘的。
众目睽睽下蓝京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心里也没有——以前跟花嫒打情骂俏亲密无间,这点儿顶撞算什么?
“钱从何来,我想应该吃大户,吃富裕人家,而不是一帮穷兄弟之间相互厮杀,”蓝京道,“基金来源可以从红十字会出啊,它有活水——依法开展募捐活动并依照法律法规自主处理募捐款物;它有职责——参与国内外的人道救援工作,由它主要出资同时履行审查、监督、管理职能,名也正言也顺,花局长觉得对不对?”
花嫒嘴唇咬得泛白一言不发,却狠狠剜了蓝京一眼。
蓝京也不介意,转而道:“下一个议题……”
积压如山的议题一项接着一项,蓝京采取的原则与刚到佑宁时类似,即只要前任区长原则同意的、副区长们意见一致的;只要惠民利民,能够推动华桥区经济发展的,他暂时不了解也可以先实施,大不了发现问题再叫停,否则左一耽搁右一调查起码又拖几个月,肯定耽误大好时机商机。
饶是以这样快刀斩乱麻的手法,研究到中午才一半多些,仍有几大叠申报材料堆在桌上。
蓝京活动一下微酸的手臂,摇头叹道:“雨天背草越背越重啊,中午休息会儿下午继续吧,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把欠的债全部补上。”
素来寡言的城建副区长卢奇说了句实在话:“半天办公会处理了之前三次都不止的议题,蓝区长真有魄力!”
尹全才撇撇嘴没说话。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回办公室休息,好像算准了似的,刚进门花嫒的电话就来了,气势汹汹道:
“整个上午就大肆宣扬地否决掉疾病应急求助基金项目,是不是故意拿我开涮?你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俩不止百日了吧,你就这么翻脸无情?”
蓝京冷汗都下来了,忙不迭道:“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旁边有没有人?没人也轻点好不好,我的姑奶奶!”
“你就说是不是故意的,报复我当年一脚踹了你之恨?”花嫒仍不依不饶。
蓝京反锁好门,轻轻叹道:“不提往事了好不好?否则对我你脸面都……都不光彩,花嫒,咱俩从今天起只谈工作,就事论事,行不?”
花嫒怒道:“我是想就事论事,所以昨晚的会你要求当面请假我就当面请假,没搞特殊化吧?但你动辄拿区长派头打击我,这可不行!”
“我没打击,关键你报的项目有瑕疵,”蓝京辩解道,“以咱们的关系难道不能多说两句吗?”
“我俩没关系!”花嫒火气更盛,“我凭什么甘心当你的炮灰?”
蓝京又叹息道:“听着花嫒,咱俩各自有了家庭,我从没想过重燃旧情,但但但……但即使朋友都做不成,普通校友总可以吧?纵使回不到校园,偶尔通通电话了解些情况,不算逾礼吧?”
花嫒陡地沉默,隔了半晌道:“别搅乱我的生活,除了工作——工作我主要向李区长汇报,我俩不要有任何联系!”
说完啪地挂断电话。
蓝京无奈地摇摇头,暗想多年未见还是老脾气,轻微洁癖连带着精神洁癖,似自己如洪水猛兽一般。
短暂休息后下午继续区长办公会,有上午蓝京务实高效的态度摆那儿,包括尹全才在内都不再多费口舌,抱着解决问题的诚意快速推进,终于赶在傍晚时分结束战斗。
“以后原则上每半个月开一次区长办公会,及时快速讨论研究各条线提交的议题,”蓝京疲惫地说,“象这样批量、批发、急行军般审批,容易囫囵吞枣,工作压力也太大,是吧?”
副区长们均累得说不动话,一个劲地摇头叹气,心想又凭空多了次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