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秦铁雁讲述了设在新东镇的沿海海产品交易市场连续发生大规模***事件的缘由,根本原因还是利益之争。
交易市场是县供销联社下辖的经济平台之一,但管理遵循属地原则,这种双重领导本身包含着非常大的隐患,前些年刚建成交易量小不成气候倒也风平浪静,去年起国际国内对海带、紫菜等需求量猛增,而七泽为了规范各类农副产品买卖专门出台文件要求凡跨地区销售、运输必须经平台背书,既确保从源头把关质量,又有利于食品安全的追溯机制。
由此一来原本问津者寥寥的海产品交易市场成为香饽饽,沿海六镇多达四十多家海带、紫菜生产加工以及冷冻海产品全部涌了进来,旺季期间每天交易额达到数百万。
这块空白市场顿时引起各方利益集团兴趣,有直接跟供销联社协商整体收购,有透过新东镇正府侧面介入,还有试图以入股、合作等方式从中分一杯羹。
其中就有秦铁雁空降后一直严密监视的乐逍遥老板邱彰荣。
在邱彰荣看来佑宁地盘里所有农副产品包括海产品都应该归属他的势力范围,以前没注意也就算了,现在注意上了就必须尽入其囊中。
然而县供销联社此前因为农副产品收购特别国道八镇绿色食品被垄断问题,受到市供销联社非常大的压力,主任仇生铨亲自出马与邱彰荣谈过好几次均无功而返,双方关系有了裂痕,这当口邱彰荣有求于人再赔着笑脸上门,仇生铨哪里理会?
“相反,据说仇生铨存心给邱彰荣添堵故意跟沧海实业秘密洽谈准备转让,沧海实业听说过吧?”
秦铁雁大咧咧地问。
蓝京谨慎地瞟了眼前面专注开车的驾驶员,道:“据说这种字眼不应该出自公安局长之口,凡事都得讲究证据。”
“副县长!以副县长身份兼任公安局长,就高不就低哪有往小处叫的?”秦铁雁不满地说,“圈内都知道在佑宁除了沧海实业之外,没哪个敢跟邱彰荣扳手腕,所以唱对台戏的只能是沧海实业。狗咬狗很有趣的,邱彰荣虽然跟镇领导打成一片,上次活捉的副镇长张遥就分管海产品交易市场,不管怎么个玩法都免单,无奈在县里头上层关系比不过沧海实业,没办法只能使出当初发家的流氓手段,弄些小镇上无业游民到交易市场搅局滋事,那边也不是好惹的,每每提前埋伏人手迎头痛击,双方大战数回合不分上下……”
“派出所不履职吗?”蓝京问道,“每次都等鸣金收兵才开着警车来到交易市场,装模作样做个笔录然后回去跟其中一伙喝酒洗澡?”
“我这次来台面上就是调查履职行为,公安系统四个副科推荐人里面就有一个新东镇派出所的,嘿嘿,能让这种货色不明不白提拔吗?”
秦铁雁撇着嘴道。
期间蓝京给周璟文发了条短信,问闲置资金能否吃得下县招待所?没多会儿周璟文打来电话,当得知蓝京在车里时压低声音道:
“问题不小啊蓝京同学,我得到的小道消息是沧海实业打算溢价吃下发绣厂和轧花厂,不在乎利润而是狠狠给你一巴掌,让你以后在国企改制方面知难而退,别多管闲事……”
“继续说。”蓝京道。
周璟文又道:“我已说服梁垛铁艺也不惜代价拿下发绣厂,对熊家伟而言有个规模经济的效应,溢价部分我以入股形式贴补他也乐意;轧花厂也秘密跟此前你去过的奋进轧花厂胡老板达成协议,我出资金他出面,拿下后所有资产折算成股份分摊,两家厂子这么一算就得花不少钱,你又要求另外两家也吃下来,必须请尤效飞出马所以招待所肯定买不起了。”
“很优质的资产,也具备广阔市场前景,难道没人感兴趣?”蓝京含蓄地提示。
周璟文叹道:“很感兴趣,可真的腾不出资金了,蓝京,实在不行请伊宫家族赞助点儿?那个女区长对你很感兴趣哟……”
“乱说!回头再聊。”
蓝京不便多说挂断电话。
车子没经过新东镇区而是直接开到海边,秦铁雁让司机在车里等,与蓝京并肩沿着海堤漫步。
“蓝京,刚才我在车里没直说,”秦铁雁道,“关于沧海实业可得当点心,佑宁人把它比喻为衡泽的赖军骁,我想,上次你也说过张寓宸对付赖军骁的时候就暂且放过庞奔,放到这儿同样如此,还是集中力量先搞掉浮在水面的邱彰荣为上策!”
“你觉得一样么?”
蓝京摇了摇手,“赖军骁、庞奔势力再强盛始终洗不脱**标签,郭文章不打,张寓宸抬手就打根本不需要找理由;沧海实业和邱彰荣呢,表面上做正经生意实质暗中蚕食、垄断佑宁的经济命脉,只有彻底铲除连根挖断,佑宁才能恢复健康活力的市场环境,工业、农业、服务业等等也才能真正发展起来,否则蛋糕做得再大也落进那些家伙腰包里,老百姓享受不到改革的红利。”
秦铁雁深深叹息:“上升到这个高度我说不过你,但我还是劝你……算了,你压根不是听劝的人,说也白说。”
站在海堤上远眺,一串珍珠般的岛屿在雾茫茫中若隐若现,碧海蓝天,视野格外开阔与畅快。
拨打田甜的手机,大概太偏远了信号很差,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别打了上岛就是!”
秦铁雁说着一跃而下,矫健地飞奔到港口边与几个船工比划,隔了会儿回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