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省·委委任的市委书记,只要他的大方向站得住脚,不管怎么选择都没错,根本不存在对不对的问题!”蓝京道,“要探讨除恶打黑好在哪里,原因有二,一是法理占据绝对优势,哪怕到最后赖军骁自己都得承认活该被打击;二是深受其害的基层老百姓、店家商铺捧手称快,一夜之间张书记声誉就上去了,远比吸引几十亿投资、新上十多个大项目效果来得更快。”
“坏处呢?”伊宫瑜追问道。
蓝京肃容道:“坏处就是咱俩即将面临的困境,也有两点,一是刚才说的严厉打击赖军骁,庞奔势必能松口气,某些方面还得到纵容忽视,此外悄悄捞些赖军骁的地盘扩充实力;二是外来势力乘机入侵,如宗万城终于拿到桥西直街综合商厦项目,会不会成为其大举进入衡泽的契机,办成在郭文章任期内没做到的事?我深感担忧。”
伊宫瑜突然站起身飞快地反锁好门,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两眼灼灼发光盯着他。
蓝京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喃喃道:“干……干嘛?”
“你这么紧张吗?”伊宫瑜道,“有人亲眼看到丁雪楠恨不得滚到你怀里。”
蓝京暴出冷汗道:“她跟谁都这样,我我我……我已算保持距离了,再说我跟她的过节整个区府大院都知道。”
“打个比方而已……”
伊宫瑜俯下身子几乎与他贴到一块儿,清冷淡雅的香水味扑鼻而至,轻声道,“敢不敢跟我联手杯葛宗万城,让他做不成综合商厦?”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他可清晰看到她光洁脸蛋上淡至无痕的茸毛,不由得又往后缩了点儿,道:
“区长办公会会办纪要都出来了,你还没放弃?”
“我为什么放弃?”伊宫瑜紧盯着他道,“我提拔**那天傍晚,你打电话让我务必跟进阻止宗万城拿项目,还说做事要有始有终,你不在意谁做工程但真的很在意工程质量,记得吗?”
蓝京无奈地摊摊手:“你瞧车端平使的手段,把我打发到泉泽然后紧急召开区长办公会,这种无赖式打法都出来连脸都不要了,我还有啥办法?这会儿哪怕张建和也无权推翻区长办公会会办纪要。”
“会办纪要不是法律法规,也不是行正命令,它连规范性文件都不算!”伊宫瑜强调道,“区里前后矛盾、颠三倒四的会办纪要还少吗?你扶持的温伦汽配厂之前申请破产,区长办公会会办纪要说追加两千万贷款额度,人家说不要就不要,区里有啥办法?”
“你决心很大……”
蓝京脑中陡地灵光一闪,“是不是你跟那个家族达成的条件?”
伊宫瑜定定凝视他,半晌退了半步道:“蓝京啊蓝京,有时候你让我觉得恐惧!不错,对付宗万城是那个家族的要求,至于我,你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你很在意嫁入那个家族?”
“不不不,跟嫁不嫁没关系,”伊宫瑜道,“只是一个契约,明白吗,契约!为了……自身利益,我必须……必须战斗到底!”
蓝京莞尔一笑,道:“好,好,我喜欢听你说‘自身利益’,这四个字让我感到踏实,因为这才是伊宫的风格,你要是跟我谈理想谈工程质量,我倒反而心里没底了。”
伊宫瑜面色如常道:“只有个人利益与群众利益绑在一起,才更有努力的动力,我不会扛着虚幻的、空洞的口号做事,那的确不符合我的性格。”
“说通前提,接下来我们捋一捋,”蓝京道,“你的任务是全力狙击宗万城,迫使他放弃综合商厦项目就算胜利,就象上次那样?”
“准确地说他还没得手,会办纪要只代表区里的意向,接下来还有一系列手续要做,包括邀请议价,签订合同,哪怕形式主义也必须一丝不苟履行程序。”伊宫瑜道。
蓝京皱眉道:“你想靠程序和手续刁难掣肘宗万城?不行的,那样他就成了正义的一方,我们则要被冠以官僚主义、本位主义,往大了说对衡芳营商环境都造成负面影响。”
“全方位狙击,上下联动,让宗万城陷入人民群众汪.洋大海之中!”伊宫瑜一字一顿道。
蓝京定定瞅着她,良久眉头渐渐舒展,道:“上次你在省里找了谁?”
“实话实说,省·委办公厅某位副秘书长,他再转达给饶益伦的大秘,很简单却很高效的线路。”伊宫瑜道。
“这次还找他?”
“当然,事情没了结。”
“需要我干什么?”
“你说。”
“《书泽日报》?”
“它敢指名道姓副区长用奢侈品,不敢为民作主狙击宗万城?”
“请柴明舟在市一级层面叫停?可能性不大,”蓝京坦率道,“事实上他为这事儿专门打过电话,意思是不要硬顶。我没听也罢了,还上门请他出手叫停,嘿嘿嘿,你未免太不把常务副市长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