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冷水洗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蓝京又在屋里转悠了十分钟,这才拨通伊宫瑜手机以最平淡的语气问道:
“颜思思调到哪儿去了?”
伊宫瑜显得很惊讶,反问道:“她工作调动了吗?之前借用手续还没销号呢,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你联系上她了吗?”
听起来不似作伪,蓝京道:“她手机号码销掉了,空号。”
“我真的不清楚……”
伊宫瑜略加思忖道,“这事儿有点奇怪,从借用后长时间没消息就奇怪,不过……你也别急,我想啊如果工作调动肯定要调档案,她在宣传部也是借用所以无须通知我,你直接联系街道办试试?”
“对,街道办!”
蓝京来不及说谢就挂断随即查找到高塘街道办电话进行询问,那边也莫名其妙,说颜思思同志自报到后一直在区宣传部借用,从没在街道办露过面,反正单位花名册上还是宣传委员,她有啥工作调整我们也不知道。
街道办也不知情。
蓝京一不做二不休,硬着脸皮直接到区委组织部打探消息,还好他在区府大院名气响倍有面儿,到哪个科室报上名字便畅通无阻,饶是如此还是绕了一大圈找到经办副科长,翻开调进调出清单找了会儿,道:
“调出手续是两周前办理的,本人没来,省·委组织部直接交办的机密任务,所以我只能透露这么多,不好意思了,蓝区长。”
“调到哪个单位也保密?”蓝京沉住气问。
那位副科长略略停顿,低声道:“调出手续是单向性质,省·委组织部无须向我们说明原因,不过蓝区长,我私下斗胆多说一句,很可能与念松霖主任在衡泽遇到追杀有关,将与他相关的亲戚采取的保护措施。”
“是这样啊……”
蓝京怅然若失道,心知大概是最合理的解释,不过,不过,不过她从此安静地消失于自己的生活也罢了,为何昨夜上演那出戏,把两人的感情世界都搅得一团糟?!
你应该把最美好的东西留到新婚之夜,奉献给长相厮守的爱人啊!你平时都很睿智理性,怎么,怎么关键时刻犯起糊涂来了,我的思思!我那套房子还有你的股份呢,思思——
蓝京的心被割得血淋淋的,惨痛无比。
明知希望极为渺茫,当天上午蓝京还是请假直奔省城,凭着印象来到上次灯市右侧小区,按楼号乘电梯上了顶层,不出所料防盗门也四敞着,里面收拾得连张纸屑都没有。
至于颜家,蓝京从没去过,颜思思也没提过。
失去方知珍贵。
回想起她娇憨可爱的模样,她温馨甜蜜的体香,她温柔动人的笑容,她润物无声的关怀,蓝京呼吸几乎停滞,颓然坐到楼梯上只觉得全身力气被抽空似的,怎么也站不起来。
这种血淋淋的、痛彻心肺的感觉,曾经,目睹莫小米坠楼身亡时有过,他以为从此不会再有,然而错了。
他真的大错特错!
反思自己一直反感伊宫瑜事事算计,总把利益扛在前面,觉得所有目的都能通过交换实现。但在感情问题上,自己又何尝不是?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优柔寡断,最终失去世间最宝贵的……
失魂落魄行走在省城大街上,不知哪家店铺反复播放台湾歌星赵传唱的歌:
我终于失去了你
在拥挤的人群中;
我终于失去了你
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
我终于失去了你
在拥挤的人群中;
当四周的掌声如潮水一般的汹涌
我看见你眼中伤心的泪光闪动……
歌词每个字仿佛化为一柄柄飞刀,刀刀戳中蓝京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走着走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一直流个不停。
上午伊宫瑜打了六个电话,蓝京都没接;车端平打了一次,蓝京简洁地说准备从省城回去,听出他语气里的萧瑟低落,车端平应了声“好”便挂了。
伊宫瑜尽管受到冷落,她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被负面情绪干扰,随即也分别向街道办、区组织部做了了解,之后动用家族人脉设法到省·委组织部打听,得到的信息与那位副科长私下透露的差不多:
念松霖遭到追杀后,由于案子涉及范围深而广,且***也有一定程度介入,为安全考虑钟纪委出面将念松霖在七泽工作的主要亲戚全部调离,包括颜思思一家三口。
颜思思究竟去了哪儿,省·委组织部内部消息与区委组织部相同,即调离手续是单向性质,钟纪委无须向省·委组织部说明详情。
至于念松霖到底秘密调查什么案子,为何引起如此深远严重的影响,省·委省正府方面均保持碱默。
“百分之九十九可能,思思不会回七泽了,”伊宫瑜淡淡道,“错进错出,你身边的女孩又只剩了我,好好珍惜吧蓝京,别一错再错。”
蓝京没吱声。
他已不知说什么才好。